宣景历六月初九。
品州。
瑞王召集信王、江亭煜、程阅、林焕,以及江怀、沈允和舒泰等人议事。
二十五、六岁的瑞王,和其他人也一样,穿着无袖的短褂、挽着裤腿,露出双全是泥巴的腿。
本来就高的眉骨,因这些日瘦下去了不少,显得更高。
等人都到齐后,他先看向林焕。
“你先别急着回京,等太子那么的行踪结果报上了再说。”
林焕点头应好。
江怀不解。抓了抓肚子问道:“那殿试要是开了怎么办?”
错过殿试,就得再等三年。下一次林焕还能考中会元吗?
“你闭嘴听着就好,别说话。”
江亭煜瞪儿子一眼,训斥道。
在座的十几个人里,不是比这小子地位高的、就是比其年纪大的。
这小子怎么就看不明白呢?什么话都敢问。
江怀扁了扁嘴,放下手,往椅子靠背里缩了缩。
他就问问怎么了?不懂就问才有机会成长不是?
可他最害怕的就是他爹,顿时像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是因为只要太子没有回京,殿试就不会开始。”
“还因为,我们出来赈灾的消息,有心之人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如果我回去了,他们就会认为品州这边的灾情并不严重,且赈灾情况已经安稳。”
“太子那边,有可能会为了抢功,人为的加重灾情。”
林焕主动跟江怀细细解释了一下。
其实关于官场上的事情,以及很多人情世故方面的事情,恩师以及齐先生,每每都会在来往的书信上提及很多。
尤其是林焕考上会元之后,信纸上的内容几乎通篇都是。
就连舒容德和江亭煜,也是从多个方面细细指点。
林焕还没入官场,就已经知道官场的点点滴滴里,可能都全是文章。
且他不管在哪儿,脑子都几乎没有休息过。
以往是科举相关,以后是官场相关。
在品州赈灾的这些日子里,他也早就琢磨过自己不能过早回京。
“那我明白了,”
江怀一个激动,又忘了他爹的存在。
“太子和瑞王爷只要没回京,就表示赈灾还没有结束,殿试就不会开始。对了吧?”
“对。”林焕微笑点头。
瑞王欣慰地看了他俩一眼,再扫了眼大家,说出此次会议的主题。
“亭煜在此次抢险救灾的过程中,表现极为出色,可堪该项事务的榜样第一人。”
“但是,因此所犯下的朝廷禁令也有不少,任何一条都足以要了江氏九族上下的性命。”
“我们必须集思广议,商量个相应的对策来。”
瑞王都曾经想过不止一次,愿意放弃王爷的一切尊荣,换江亭煜满门上下的安全。
这样的官员,值得保。
但往往也是这样的官员,最难保。
瑞王担心自己付出什么都保不住江亭煜。
“王爷不必忧心。”
江亭煜惯常冷肃的面容微微松了松。
“微臣在做那些事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后果。微臣并不后悔。”
既然敢做,就敢担着。
做为江家满门的人,既跟着他享了富贵,那么灾难降临时,也应该能与他并肩一处。
江怀用力点头。
看得林焕则在想:这就是世族的力量了吧?
因为荣辱相关、性命相连,所以才能劲往一块儿使,力奔一个方向儿去。
这也是世族难以被憾动的原因。
“属下有个法子不如说来试试?”
通判程阅出声道:“闸门就说成和古州那些堤坝一样粗质滥造,自己被洪水给冲开的。”
“百姓们肯定支持咱们的说辞,哪怕是古州百姓也一样。”
“那些被抢的富商就说是、百姓们实在饿急了的自发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