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朝大殿内的圣人画像赞拜行礼。
最后再拜谢主考官们。
坐下,等皇帝。
一炷香时间过后,皇帝姗姗来迟。
下了龙辇进了殿。
全场赶紧下跪参拜。
而皇帝似乎是想掩饰自己晚到的尴尬,边往主位上走,边就说出了考题。
“北境女真攻势凶猛,已再夺城池一座。当战亦或当和?”
众考生们:“……”
心里齐齐叫苦。
这样的题要怎么答?
这显然是朝廷目前最为难的问题,就这么扔给了他们这些考生?
主战?未来堪忧矣。
主和?他娘的憋屈!
不过,事实上也不用纠结太久。
众所周知,陛下主和。
但答在考卷上,肯定是不能这么作答。
得讲得委婉一些,柔和一些,只要立场表现明确就可以。
把战说得有多危险,付出将有多大;把和说得有多保稳,能换来多久的喘息云云。
林焕也磨起了墨。
心里再次想起了县试之前。
“远之存心,近之存念。”
当初的那个远,已经一步步在变近。
心与念,逐渐变得有了统一和结合的条件。
如果这次他考得顺利,这也将是他科举之路上的最后一战。
奇怪的循环吧?
最初为这样的问题犯难,现在又是。
不过,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纠结和犹豫。
磨好墨,他提起笔,认认真真阐述起了战或和的利与弊。
就是搭配上四书五经、以及历史、地理等等书本中的话语,非常不明显地算了一笔账。
战?所需消耗是几何。
和?也要赔银割地,所需几何。
而战,除了财帛之外,消耗人命的大概率数;
而和,除了财帛和土地外,所耗人命大概率又是多少。
和的情况下,女真也未必答应吧?万一狮子大开口了呢?
但战,都需要什么条件;和,必须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总之,林焕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林焕很清楚:如果这是他科举之路上的最后一战,那么也是他踏入官场的第一战。
不能在踏进官场之时,就高举着主战或者主和的牌子,旗帜鲜明的告诉所有的人。
就像每一粒种子,在破土之后,不会急着先展开叶片,让人轻易就能分辨出它是个什么一样。
事实上,他相信几十年来的风雨飘摇,朝中的文武百官和两代皇帝,早已有了或战或和的偏向。
而考试看的是什么?学识的深浅,以及立场和思想。
即便他扬扬洒洒八百字,力主战斗,那也不可能就让这帮子人的骨头硬起来了。
要想改变什么?
等他进了官场后做起吧。
林焕答好题,誊抄好,安静等着。
日暮时分,受卷官收卷,交给掌卷官检查和整理,再由弥封官弥封,分交阅卷官轮流传阅。
林焕退场的时候,往大殿内看了一眼。
老皇帝打从进殿伊始,就再也没有出来走动过,没有亲自看看考生们的答题情况。
到现在,似乎人影儿都看不见了。
果真是老了吗?精力不济了是吗?
还是这次的考题,并不是空穴来风?
女真真的又让大荣失了一座城池,且仍在挥兵南下,边关告急,让老皇帝坐立不安了是吗?
朝廷一向主和,老皇帝是在担心赔银从哪里出吧?又有一位公主要被舍出去了是吧?
林焕心底叹气。
虽然他不喜欢那些个皇家公主,但每赔出去一个,都像打在国朝男子们脸上的重重巴掌。
感觉就是在靠着她们的牺牲保命一样。
林焕慢慢走在长长的宫道内,看向遥远的天边。
他要做官,做大官。
做到有一日他能大声地告诉所有人:永不赔银!永不求和!永不割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