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动大明盐政制度。
但只有这三个理由,不够,而且是远远不够。
夏之白并不急。
他要先把问题给说清。
这样他能索要的特权才会更多。
夏之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也是感觉嗓子有些干了。
他喝了一口,继续道:“我在开封时,深入了解过大明的盐政。”
“明初盐政,循元的旧制,洪武元年,朝廷整理场产,迁民为灶户,按户计丁,名曰盐丁。”
“朝廷规定按丁计盐,名曰额盐,每盐一引,岁给灶户工本,不许私卖,凡属灶户,免掉其杂役。”
“大明的灶户有一部分是元朝时就存在的,在明朝建立之后,朝廷继续让这些人生产食盐,还有就是一些犯法之人户籍被强制改为灶户的,其次便是因为一些地方盐业资源丰富,官府也会选择将一些普通百姓改户籍为灶户。”
“但朝廷改来改去。”
“都只为保证能定额的完成食盐产量,根本没有考虑过灶户的负担。”
“但朝廷却没有考虑过,灶户家中有的人口多,而有的人口少,但是不管人口多少,每户都要缴纳三十引的盐税。”
“这也导致有的灶户不堪重负,而有的灶户家存不少食盐。”
“最终私盐买卖成灾,灶户也怨声载道。”
“这些年朝廷一直在严打私盐走私,还有就是不断收紧灶户手中的余盐,试图维持食盐市场的稳定,只是效果并不好。”
“归根结底是大明盐政就不合理。”
“不仅对灶户不合理,对朝廷的税收不合理,对需要食盐的百姓也不合理。”
“明朝对这些灶户的管理十分严格,一旦入籍,子孙后代不允许脱离户籍,而且也不能更换行业。”
“他们生产的食盐只能卖给官府,并且严禁私自买卖。”
“官府给这些灶户们唯一的好处,就是免除了他们的杂役。”
“灶户一年辛辛苦苦制盐,最终只能换取到官支工本规定的粮食和钱财。”
“若是遇到官吏克扣,很多家庭基本都要饿着肚子去制盐,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生存,为了活命,他们只能去贩卖私盐。”
“不然活不下去。”
“再有。”
“大明食盐一年销售额高达几千万两。”
“朝廷的税就一百万。”
“灶户手中没钱,官府没收到钱,其他的钱去哪儿呢?”
“大明官员说着天下欣欣向荣,却不肯给百姓更多的食盐供给,让百姓能买到的食盐,始终处于一个堪堪够用,又无比紧张的地步,这就是大明的治理之道?”
“如此状况下,怎么能让人不心生不满跟怨念?”
夏之白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他直视着朱标,缓缓站起身子,冷声道:“大明的制度是畸形的。”
“甚至是扭曲的。”
“为了所谓的稳定而稳定。”
“乃至是强行稳定。”
“分明知道天下不适合,却也要用着高压、用着强迫、用着粗暴的方式,逼迫天下接受这种稳定。”
“大明上至君,下至臣,都有问题。”
“至于伱父皇的问题,一直都是眼界的问题。”
“考虑的太片面跟粗暴。”
“只看得到自己想要的,看不到最终的实际情况。”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最终结果不是那样,也会用着强权,强行让天下变成他想要的模样。”
“至于大明的官员,问题其实更大。”
“你父皇是因为出身的问题,有时候的确考虑不到那么多,但作为大明的臣子士大夫,这些人却欺上瞒下,变着法的侵占朝廷的利益。”
“说着商税太高,会打击商人的积极性,也会变相提高商人地位。”
“说着百姓若是生活改善,恐会生出更多的欲望跟贪心,会造成社会动荡,却是忘了圣贤书中有一句,温饱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
“说着要为民请命,实则对底层百姓的困苦,视而不见,也从未想过去改变。”
“大明的士出了问题。”
“整个朝堂都是这样的一群士大夫,大明的各种政策又岂会不出问题?”
“当今陛下对百官防之又防。”
“却遗漏了很关键的一点,便是要与官争利,将百官侵占的朝廷利益给夺回来。”
“我要告诉殿下的。”
“便是要学会与官争利。”
“将官吏侵占的‘财权’逐一的夺回来。”
“或许用着常规的手段,想夺走官吏侵占的‘财权’是很艰难的,也会受到极大的阻力,但我手中掌握着当今天下最先进的技术跟工具,未尝不能实现虎口夺食。”
“我会用实际的行动,来告诉天下人,百官避而不谈的道路,是不是真错了。”
“大明朝走的路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