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敏留在了最后。
他看了看四周,靠了过来,关心道:“夏兄,你当真要弃官从商?商人可是贱籍。”
夏之白认真道:“我的确要经商,但不是成为商籍,而是成为商官,这两者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解敏摇头道:“那有什么区别,商人就是低人一等,就算沾个官身,那也还是会被人看低一头。”
“你可是我们这次的状元。”
“前途光明。”
“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呢?你这辛辛苦苦读这么多年的书,岂不是全白废了。”
“你这……”
解敏有些急了。
对夏之白很是想不通。
夏之白面色平静,道:“人活一世,总该要为天下做点什么。”
“我并不在意状元的虚名。”
“而且既然为状元,理所应当该做些常人不敢做不敢想的事。”
“当今天下,用人之道,的确已陷入歧途了,当今的很多士人不仅是德不配位,就连才能也欠缺了。”
“天下经过蒙古人的野蛮治理,很多人都跪久了,在蒙古人的野蛮压制下,很多人失去了远大抱负,也失去了古士人的壮志凌云。”
“现在的士官,一说到钱权,一个个立即放大瞳孔,一说男女性事,立马就兴奋。”
“平时满口仁义道德,但真在他身上论到圣贤书上讲的:道德,民生,人性,良知,一个个又噤若寒蝉,一副事不关己,我无知也。”
“如今社会风气败坏,士官一副我即正义,我即真理的即视感,如今的中华大地,充满了蝇营狗苟的精致利己者。”
“他们在残害这个天下。”
“当一个国家失去了长久的发展方向,只盯着那些许的蝇头小利,这样的国家注定是没有未来的。”
“屈辱跟灾难,也会随之而来。”
“当今陛下其实是很有建树的,在陛下的治理下,大明看起来吏治清明,天下也井然有序。”
“但这一切都是虚的。”
“全靠着陛下严苛的管理制度,这种高压的治理,并不能真的改变社会,只会让那些黑恶隐藏在更深处,一旦朝廷压制不住,那些早就腐坏的官员便会浮出水面,在天下兴风作浪,鱼肉百姓。”
“大明的建立来之不易。”
“多少人为之付出了鲜血乃至生命,他们付出这么多,想要的不是这样一个内残外忍的天下,想要的是一个太平富足,百姓安乐的天下。”
解敏神色动容。
夏之白目光坚定道:“现在的天下看似已恢复了中华,但只有其表,而没有恢复原本中华之气概。”
“当今陛下也只是赶走了压在头顶的蒙古人,却始终没有赶走压在很多士人、官员心头的蒙古人。”
“而想重建这个自信,就必须先改变社会的生态,让这群已经有些腐化的士人阶层,意识到这个天下并非缺他们不可。”
解敏神色复杂的看着夏之白。
夏之白志向太大了。
发自内心的,他对夏之白充满敬意,但内心深处,又感觉夏之白不可能成功,撼泰山易,撼人心难啊。
夏之白还想撼动整个天下。
这怎么可能做到?
解敏叹气一声,道:“夏兄,你这大志我恐帮不上忙,而且其他人也不会帮你,只能靠你自身。”
“太难了。”
“甚至……”解敏目光阴晴不定,顿了一下道:“还会有人暗中使绊子,看你不顺眼的人不少。”
“你过往又太过张扬了。”
夏之白点点头。
他笑着道:“有些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但总要做过才知道。”
“何况我有信心。”
见夏之白态度坚决,解敏也没有再劝,他劝也没有用,如今话已说出口,覆水难收,就算夏之白反悔了,也没办法回头了。
其他人不会同意的。
解敏拱手道:“那愚兄就提前祝愿夏兄干出一番成就了。”
夏之白笑着点头。
他朝解敏道:“我已下了决心,自不会停步不前,我现在要去东宫一趟,就先行告辞了。”
解敏点头。
望着夏之白离开的身影,解敏也一脸的唏嘘,初跟夏之白接触,只觉夏之白是一个心高气傲,又不失礼节的人,但随着了解越深,越感觉夏之白的不同寻常。
若是当今陛下是高悬的太阳。
那夏之白便是那一盏照亮底层百姓生活的烛火。
虽弱但明!
他不知道夏之白要怎么做,也不知会如何做,他唯一知晓的,便是夏之白踏上了一条跟他们不同的路。
前途未卜。
解敏长吁口气,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
夏之白已到了东宫。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明对天下的控制很强,他想经商,为天下走出一条别开生面的经济之路,自然需要谋求一些特权。
而今天下能给予特权的人,除了朱元璋,便只有这位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