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不能这么说,哪里有种田来的稳定,我现在有家有室地,家里的妻子孩子需要稳定,不能干那种事。”
“那万一你要是没命了呢?”
“没命,不是还有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吗?那可是太子殿下亲口说的,而且只要是确定在打仗的时候死的,哪怕死的是屯田兵,给的抚恤金和普通的天雄军也是一模一样。”
每次说到朱慈烺的时候,王鹏的眼睛里都是精光。
对于这个让他吃上饭的大明太子。
王鹏满是感激。
“你小子,那就好好干吧,未来成个参将回来,光宗耀祖!”
“那必须的,掌柜的,我先走了。”
王鹏对着江达挥挥手。
这是王鹏到达凤阳之后,第一个认识的人。
这个粮店掌柜的,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
似乎是见谁都喜欢和别人聊两句。
王鹏自然也成为了对方聊天的对象。
后来,两人甚至发展成为了朋友。
看着身影逐渐消失的王鹏,江达开始思考了起来。
其实他本来的身份,并不是一个粮铺掌柜。
从朱慈烺到达凤阳的第一天,这个粮铺也才刚开始开。
潘静仁从那个时候,就把江达派过来,打算看看这个太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要论情报,整个应天府,可能没有一个人比潘静仁更了解朱慈烺的。
江达继续在这里当着他的掌柜。
望着来往的顾客们,
他从来就没想过赚钱,所以店铺里面的粮食价格也没有真正的涨价过。
但他也没有维持特别低的原价。
维持了特别低的原价,反而容易被人盯上。
作为一个探子,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给隐藏起来,任何人都发现不了。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有妻子也有孩子。
把妻子和孩子接过来在这里生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十分巧妙的隐蔽手段。
因为一个老男人没有妻子,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凤阳府的地方开了一家经济效益还不错的粮食店铺。
这种人在这个时期不成家是不可能的。
这同样是会被人给注意的点。
江达几乎把所有可能会被人注意的点全部给遮挡住了。
直到今天从应天府来了两个人要买他的粮食。
见到那个人的瞬间,江达的内心开始急速的转动了起来。
由此不得不佩服潘静仁的战略目光。
从一开始他可能就猜到了自己会面临这种选择。
当他派人过来买新粮的时候,就代表着他想另命明主,如果他来买的是陈米,就代表着他会在应天府继续待下去。
江达听到对方要买的是新米之后便明白了自家大人做的选择。
眼看着天色即将漆黑。
他就好像其他店铺的掌柜们一样。
慢慢地把自家的店铺给收了起来。
关上房门,吹着口哨。
回到后院里去逗弄自己的孩子。
江达的生活就如同凤阳府所有商人的生活,大同小异。
好像融入大海的一滴水,滴入江河的一滴雨。
是这么的不引人注目。
第二天天色一亮。
王鹏就从家里起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妻子也不再给他做干粮。
因为天雄军的屯田兵是有饭吃的。
而且给他们吃的饭要比自家做的丰盛得多。
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家里的粮食呢?
几乎所有的屯田兵的家庭都是这样。
为了节约家里的粮食,他们也只能出此下策。
但仍旧有很多屯田兵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会把一些好东西留下来带给家里人吃。
比如说王鹏。
“父亲,孩儿还想吃鸡蛋。”
“父亲给你拿,中午老实在家待着,等晚上父亲拿来。”
王鹏的妻子顶着大肚子来到了王鹏的身边,给他递了个水壶。
虽然午餐的干粮不再给他做了,但外出的水壶还是要给它盛满的。
“都跟你说了,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就行,今天的活儿让二老帮忙干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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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八道,哪有儿媳让二老干活的。我这还早着呢,不着急。”
这夫妻俩自从受灾之后便一直没有同房过。
他们生怕同房之后再怀孕。
本来就已经带着一个了,如果再怀一个,那就真的只能把第二个扔掉。
因为他们供不起。
可自从来到凤阳府之后,
王鹏一家人不仅都吃饱了饭,甚至还有所改善。
昨天王鹏就买了一袋的新米。
没人知道新米有多么的可口,每年的新米都会被储藏起来。
当做储备粮,然后逐渐地变成陈米再流通出来。
这就是大明百姓们过的日子,他们大多都是这样过来的。
从来没有人敢吃新米。
流通出来的新米也大多都当做种粮。
或者当做硬通的货物卖出去。
从来没有一天像这么的奢侈,一家人都能吃上新米。
这一切都要感谢朱慈烺。
于是王鹏来到屯田兵的所在地之后干活干得更加的认真。
每次看到他干活的时候,旁边巡逻的天雄军都会多看他一眼。
在所有干活干得认真的屯田兵里就属他最认真。
“王鹏,来一下。”
突然王鹏听到有人喊他。
抬起头一看,居然是米铺的掌柜的江达。
他有些诧异地朝着江达走去。
“掌柜的,你怎么来这里了?”
“没事儿,我就想问一下这屯田兵怎么当的?”
说着江达把身后的高个子拉了出来。
“这是我儿子,你看这个孩子,今年也十六了,想着他也不会经商,更不愿意种田,那就干脆让他当个屯田兵,以后成为天雄军,最起码也有养活自己的本事。”
王鹏摸着脑袋说道:“掌柜的你也知道凤阳府的流民来得越来越多了,田地也早就分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让你儿子过来当屯田兵,是不是有些晚了?”
“不晚,不晚,你帮忙带个路去征兵所,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
眼看着也马上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了,对于江达的要求,王鹏也没有拒绝。
两人关系本就不错,甚至有时候江达还会在他买米的时候故意多给他一瓢米。
在场的很多屯田兵也认识江达。
他们都和江达的关系不错,如果王鹏不帮忙,其他人也会上前帮忙。
“走吧,我带你俩去。”
“哎呦,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多大点事儿,掌柜的,你人这么好,这点忙我都不愿意帮你,那我可真太不是人了。”
王鹏笑嘻嘻的拍了拍掌柜他儿子的肩膀。
不愧是有钱人家生出来的孩子。
才十六岁就比他高了。
而且那肩膀很扎实,看起来就知道骨相大。
这种人力气一般也大。
真要是当个兵,估计肯定是个很优秀的兵。
征兵所距离他们屯田的地方不远。
走了没两步便看到前方一个用草木搭建起来的小建筑。
一开始这里就是用来征兵的地方。
后来征兵征的差不多了,这个地方便没有了这么多人。
不过这么多屯田兵还是需要管理的。
于是这里就成为了屯田兵管理所。
直到现在还有流民们想着过来成为屯田兵,分点土地。
但可惜的是凤阳府的土地真的分的差不多。
现在来的屯田兵只能把他们往着下辖的州县里分。
愿意去的就去,不愿意的那也没办法。
王鹏一直感慨自己的运气是真好。
不过当他看一下江达的时候,眼睛里不禁有一些怜悯和可惜。
如果真的把掌柜的儿子分到了下辖的州县,那掌柜的估计也会跟他儿子一起去下辖的州县。
到了那个时候,王鹏也就买不到他的米了。
“你儿子要被分到下辖的州县了,你会跟你儿子一起离开吗?”
王鹏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开什么玩笑?凤阳的生活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去下的州县?”
“那你儿子......”
“让这臭小子滚下去,吃吃苦才能知道人间疾苦。”
江达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听到这里王鹏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要是他他可不愿意自己儿子吃这个苦。
“好,就在这里了,我就先走了,掌柜的劳烦你自己进去问。”
“那是自然,辛苦了。”
和对方打完招呼之后,江达才带着自己儿子走了进去。
征兵所的几个天雄军正在里面当差。
天雄军每天都需要训练。
征兵所显然是个肥差,因为在这里不需要训练。
所以来这儿的兵都是轮转的。
今天是这批人,明天就不一定了。
谁轮转过来,那就是谁的运气好。
“老汉,我们天雄军今年不征兵了。”
看到江达带着自家孩子进来之后,征兵所的天雄军们顿时明白了对方是做什么的。
还没等对方说话,便拒绝了对方。
江达也没有过多废话,他直接拿出了一个包袱。
小主,
把包袱亮出来之后,里面是一堆碎银子。
“各位军爷,这是给你们的茶水费。”
话音刚落,面前的一个天雄军提起了自己的火铳。
“老汉,你是想要我们的命吗?”
征兵所的所有天雄军都看到了这一包袱的银子。
他们急忙全部围了过来。
顺便把所有的大门和窗户打开,对着外面大声喊了起来。
这一下刚刚离开的王鹏便听到了动静。
听到里面的天雄军们叫他进来,王鹏还一脸的不明所以。
周围一些劳作的百姓们听到这些喊声也赶了过来。
从一开始惧怕这帮天雄俊到现在见到他们都可以友好的打招呼。
甚至有些百姓在农忙的时候碰到了困难,这些天雄军还会主动帮忙。
如今他们在百姓的心目中早就成为了英雄一般的存在。
听到天雄军喊他们,他们想也不想便一起都赶了过来。
顿时整个征兵所都围满了百姓和一些屯田军
王鹏走上前看到这一幕顿时满是诧异。
“掌柜的,你这是干什么?”
掌柜的一脸苦笑。
“我也不知道呀,我只是孝敬给这些军爷们一些茶水费,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大。”
“反应大?老汉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天雄军是不允许收受任何贿赂的吗?哪怕一分一毫,那都是杀头的罪过。你说你这不是害我们是什么?”
另一个天雄军也大着嗓门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们征兵所的所有天雄军没有一人碰过这个银子,希望各位帮忙做个见证!”
似乎还觉得不稳妥,面前的第三个天雄军用火铳指着江达。
“快说,你的银子没有给我们一分一毫!”
江达只能无奈的说道:“各位乡亲们,是我想差了念头,哪知这帮军爷们都大公无私,他们一分一毫都没拿我的钱,各位都做个见证,我现在把钱收起来。”
听到这话,面前的天雄军们才一起松了口气。
朱慈烺是怎么对付那群贪官的?这帮天雄军可没有一个忘的。
有些贪官甚至就是他们动手处决的。
没想到差一点他们也成为了贪官。
“老汉,现在你可能有些麻烦,跟我们去见一下我们的长官。”
这个事情很麻烦,哪怕周围已经有了这么多人作证,哪怕江达自己也这么说了。
可这帮天雄军们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带着江达和他儿子朝着天雄军驻地走去。
他们必须把这件事情层层的汇报一下。
因为贪污在天雄军的军令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普通官员贪污五十两即杀头。
天雄军中但凡有人有这方面的动向,那便留不得。
直接开除军籍。
严重一点的只要超过10两,同样杀头。
这也不怪这帮天雄军这么激动和严谨。
江达只能拉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无奈和无辜,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天雄军们生气的看着他。
他还无辜上了。
差一点点他们这群人就都被这家伙给害死了。
这件事情上报给了队长,队长上报给了把总,把总上报给了司总。
司总上报给了最近的一个哨总。
哨总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顿时严肃了起来。
他倒是不在乎面前这个老汉和他的儿子。
他更在乎的是面前这帮天雄军,是不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收。
“我们都有人证物证,这个老汉也能证明。”
这帮天雄军们急忙说。
哨总顿时有些生气的对江达道:“老汉,你可算是还惨了他们。”
这件事情到哨总这里,居然还没有结束。
直接和营总说了。
如今在凤阳带着的营总,也就只有毛翔。
毛翔虽然是副营总,但解决这个事情,到也够了。
他听到这个事情之后,顿时严肃的把那几个天雄军都给调查了一番。
因为贪污绝对不允许。
天雄军的待遇已经很好了。
虽然月俸并不是最高的,但给他们的福利绝对是最好的。
这些天雄军们自己也知道。
他们更不愿意随意离开军营。
直到确定了这帮天雄军确实一分钱都没有拿。
还有这么多人帮助他们作证,毛翔才松了口气。
“把这老头还有他儿子拉下去打二十军辊,注意别打死了,给他们一个教训就行。”
毛翔望着这两人,面色冷漠的说道。
可就在毛翔打算离开的时候,面前的江达突然拿出了一封信。
“毛将军是吧,草民认得你,麻烦您看一下这封信。”
毛翔皱了皱眉头,把新建拿过来,拆开一看,只有四个大字。
“秘密交谈。”
如果单单只是这四个字,毛翔可能都不会搭理对方。
可偏偏,这四个字下面有一个印章。
“应天知府。”
看到这个印章之后,毛翔面无表情道:“把他儿子打二十军辊,那老汉,给我过来。”
“父亲,父亲救我……”
小主,
儿子一脸无辜的看着江达,想不明白明明父亲和他一起挨打,怎么他父亲就不用挨打了。
更让他没想明白的是,江达居然看都不看他,真的跟着毛翔离开了。
两人来到营帐里之后,毛翔的语气森然了下来。
“老丈,如果你们只是行贿,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顶多二十军棍,皮开肉绽,但没有性命之忧,可你给我看的这个东西,如果没有一个正常的解释,那可是要砍脑袋的。”
毛翔话音刚落,江达就直接单膝跪地。
“卑职乃应天知府下属夜不收,见过将军。”
听到这话,毛翔严峻的语气顿时放松了下来。
“应天的夜不收?你是府军?来我凤阳辖区有何贵干?”
“属下说的事情事关重大,请毛翔将军替属下引见太子殿下。”
“见太子殿下?那可能性几乎没有,要不你还是先说说你要做什么吧?”
“不行,此时事关重大,属下必须见过太子殿下之后才能说出来。”
毛翔仔细的看着这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似乎是在思考对方话里话外的真假。
可同时,毛翔又知道,此事必须和朱慈烺说。
因为对方是应天府的人,而太子殿下,又和应天府那边有莫大的联系。
甚至到现在太子殿下还在找突破口。
这家伙,说不定能够给出一个突破口。
“行,我去找太子殿下问问,你在这里等一下。”
说着,毛翔就离开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