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对面,低着头,手里端着酒杯轻晃着,她看了他半天,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要是平常,她看他一眼他立马就察觉了。
卫衍好似在出神,半晌也没个回应,盛媗只好把目光收回来。
“……朕有意收她为义女,你觉得如何?”
突然,皇帝的半截话撞进了盛媗耳朵里,她愣了愣,忙转头看,正和皇帝的视线对上。
皇帝看着她,神色难得温和,但目光中仍透着帝王的威严:“媗儿自己觉得如何,你可愿意?”
心口一阵狂跳,半是恍惚半是惊惶,盛媗一脸木然地想:“义女?皇帝要收我做义女?”
皇帝的义女,便是端王的义妹,一旦有了兄妹的名义,她和端王就再无可能。
皇帝果然还是不喜欢她,盛媗想。可她不能直接拒绝皇帝的“好意”,说“我不愿意”。
盛媗下意识看卫衍。
“她不愿意。”卫衍蓦地出声站了起来,连面具也遮不住他脸上的冷色,直直地盯着皇帝道。
盛媗紧绷的肩背一松,一颗高高悬起的心又慢慢落了下来。
皇帝转头朝卫衍看过去,神色有些冷:“朕问的是她。”
卫衍:“本王的回答,就是她的回答。”
宫宴还有余众,闻言皆一愣,随即面面相觑,仿佛窥破了什么隐秘。
皇帝扫了一眼众人,眸子阴翳地眯了眯:“这么说,你是要替她抗旨?”
“皇上难道不是在问她愿不愿意。”卫衍冷道,嘴角浮起一抹讥笑,“既然不愿意便是抗旨,皇上何必多此一问。怀化大将军殉国战死,云麾将军刚昭雪平冤,皇上就在这里为难盛家唯一的女眷,是不是有些翻脸无情了。”
“砰”一声,皇帝把手里捏着的酒杯扔了出去。
歌舞全停了下来,众人全都屏息闭气,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殿内陡然间陷入一片凝结的静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等着天子雷霆之怒降临,化作腥风血雨。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帝紧盯着卫衍,一字一句怒不可遏道。
*
自打太子被废,雍王府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几个看押太子的侍卫,除此之外一个下人都没有。
昌灌殿的殿门紧闭,隔门镂窗漏进来几束昏暗的光,漂浮的尘灰搅得光束越发浑浊,映着殿内人的脸,斑驳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