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垂身而退,饮春执伞上前,长明没再回头,抬步出了毓秀宫。
殿门阖起,空气又似初时那般干热,令人烦躁,顾媖缓步绕过座屏,眉眼依旧冷漠。
顾婉颤抖抵在座屏,泪珠砸在灼烫的地砖,又立刻没了踪迹。
*
夜幕垂落,侍从两两而行,点起院中错落有致的青石石灯,复又悄声退出阖起院门,院外檐下方灯摇曳,院内一片静寂,灯影虚实间,院内并不十分真切,极细微的枯枝断裂声荡进夜风中,并未留下痕迹。
蓦地一声轻吱,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方小小的光明随着来人,冲淡房内的黑暗。
司空岁倏地敛眸看向房门,摇曳的灯火后是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裴修平静阖上房门,目光自司空岁快速收起的掌慢慢移至司空岁并不甚友好的面上,问:“师父,需要我帮你处理伤口吗?”
司空岁起身冷冷打量裴修,松开的袖袍垂落掩住伤臂,房内的血腥味浓重的让人无法忽略,这一刻不管说什么辩驳之言都苍白无力。他静默半晌,才方开口:“我没事,不要告诉阿明我受伤的事。”
“好。”裴修应声上前,目光落在案上散落的白纱血布,将那一方血布点燃掷落在冰冷的地砖,这方置放下灯,道,“是长孙曜。”
司空岁面上异色一闪而过,声音冷了几分,凝视着裴修否认:“不是。”
裴修看到司空岁眸底杀意,却是平静再道:“两月前长孙曜遇刺,是师父动的手。”
司空岁这一回没有当即做出回答,他似乎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裴修,但裴修却不是第一次这样不要命,这张温和的面上有着叫他极为不喜欢的坦诚和看透
一切后的了然。
“长孙曜知道,是吗。”
司空岁眸色愈沉,最后只道:“此事无关旁人。”
裴修从司空岁眼中愈发强的杀意看出,他都猜对了,他沉默立了片刻,俯身撑案,捡起散在案上的一枚银针,将灯芯挑下几分,房内愈发昏暗下来。
“师父是杀不了长孙曜的,不要再做这种事,阿明知道会难受。”
司空岁以沉默回答他,裴修如何不明白,这便是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