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法考证的罗生门。
你又不是衙门里的捕快,没有兴趣去细细研究,萧纲到底知不知道。你只想,干脆废了他,一了百了。
废了他,是另立一个萧,还是自己称帝临朝?
重新返回前线的路上,你一直在把这个重大问题,认真思考。
你没有看到,长江两岸,在战火与旱灾的双重折磨之下已经逝去,无人收尸的无数饿殍,还有那些即将逝去,无人怜悯的男女老少……
唯有你,不用去感叹,太平年代,到底何时来到。
对于你,这嗜血的黑虎而言,眼下的兵荒马乱,就是你最好的王朝。
你驾临前线的武昌郡,距离萧绎的老巢荆州,还有四百五十里。
这四百五十里,是直线距离。
这条直线,要橫越刚刚干涸不久的云梦泽,依然被汉水与沔水瑞泽着的广阔湿地。
不是不能走,只是不好走。
你这北地风霜中长大的汉子,这天下,不好走的路,你本来,也走过了无数。
可自从见识了江南繁华,你便也学会了矫情浮夸。
不好走的路,你就不想走了。
也罢,还有一条路,溯江而上西南方,过巴陵郡(今湖南岳阳),再顺江转折东北望,便是荆州城。
路程翻倍,但好处是,你可以一直在船上睡。
你这北方汉子,一到江南,就爱上了这江上往来平稳舒适的大船,你不管去哪儿,都不想离开这船,哪怕是去作战。
你知不知道,劈波斩浪的船上作战,是南朝两百年不灭的肝胆。
更何况,镇守岳阳的,是萧绎帐下猛将,王僧辩。
你轻视南方人,可这王僧辩,却并不是个南方人,和羊侃一样,他本来也是北朝人,只不过他来到南朝,比羊侃更早。
王僧辩,出身北方顶级豪门,太原王氏。
四十多年前,他那时任北朝颍川太守的父亲,就带着他一起,投降了当时尚且国力强盛的南朝。
王僧辩的身上,有北朝武略的传统,又兼南方战术的补充,本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如何与他对阵,本值得你,细细斟酌。
不过,你这会儿,脑子里细细斟酌的事,是如果你废了萧纲,自己当了皇帝之后,应该怎样安排,朝廷里的各种官员。
你要是脑子里,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事情的话,本来可以,把即将到来的巴陵之战,考虑周全。
生死攸关的事情,一旦考虑不周全,命运的胳臂肘,就会悄悄往别处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