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阪市内突然响起了起此彼伏的引擎轰鸣声。
数十个暴力团伙骑着酷炫的机车和私改车在街道上飞驰,车载音响上播放着劲爆的舞曲,所有暴力分子都穿着专属于各自帮派的暴走服。
这些人头发染成乱七八糟的颜色,眼耳口鼻舌上打着形状各异的钉子,裸露在外的皮肤能看到做工并不算精美但足够唬人的纹身。
相较于东京的暴走族和帮派分子,他们的扮相要更加狂野,行事也更加嚣扬跋扈,在路过警车旁边时甚至还冲那些缩在车内大声警告的警察发出刺耳的嘲笑,更有甚者还甩动手中铁链、长刀作恐吓状。
突出一个目无法纪。
就在刚才,大阪市内所有暴力团伙收到同一条消息,有人招惹了他们的本家猛鬼众,那群外来的家伙试图伏击猛鬼众的高层,失败后重伤逃遁。
而震怒不已的猛鬼众当然不会放过这群家伙,他们发布了一则重磅通缉令,只要有人能抓到或者杀死那群袭击者,就将获得十亿日元高额赏金。
短信无法配图,也没有足够篇幅详细描述袭击者的模样,于是猛鬼众的人直接潜入大阪电视台,将截取自监控画面的上杉越四人形象曝光,在黑客的技术支持下,市内的大屏广告也被替换成了四个“通缉犯”的个人照。
瞬间,整个大阪包括大阪附近的暴走族、讨债人、打手,无论他们正在进行何种有益或无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此刻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冲出街头,满世界寻找那四个活动的钞票。
而上杉越和源稚生等人在潜入之时便已经考虑到了暴露的可能,提前根据樱井小暮和源稚女提供的地图制定了三条离开路线,并成功赶在猛鬼众大军合围之前成功杀出了敌方大本营。
只是他们终究是势单力薄,尤其还有源稚女这个昏迷不醒的伤员需要照顾,驾车离开时依旧人人带伤。
尤其是上杉越,先后见识了两个好大儿的言灵,肉体和精神都遭遇了一定程度的损伤,那群猛鬼众的小家伙还不讲武德拿枪往死里突突。
身为真正的皇,上杉越有着堪比纯血龙类的钢铁之躯,无惧寻常火器的威胁,但他没想到在附近还有狙击手在埋伏。
7.62毫米口径全威力子弹穿透了烟尘与破开了空气,径直扎入了他被鳞甲覆盖的躯体,险些将他的肩膀打断,所幸龙骨状态下浑身骨骼闭合,子弹未能将他的骨骼击碎造成恐怖的贯穿伤。
那狙击手的狙击能力非常强大,好几次上杉越都察觉到了死亡与自己擦肩而过,是恐怖的身体反应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
若非樱引爆提前安置的炸弹成功阻隔了追兵,浓密的烟雾遮蔽了狙击手的视野,他或许就得留下断后,让儿子儿媳看一下传说中的言灵·黑日是何等风采了。
此刻,大阪市政府正在集结警力准备拦住那群为了巨额赏金陷入疯狂的暴力分子,上杉越等人则是几经周旋终于甩开了身后的追兵,重新与夜叉和樱井小暮两人汇合。
上杉越的伤势最重,他几乎承受了猛鬼众百分之八十的攻击,在褪去鳞甲和龙骨状态后,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伤口,很难找到一块好肉。
逃亡时源稚生忙着开车和开枪还击,根本无暇关注上杉越的情况,加上后者一直强撑着没有露出痛苦之色,直至此刻才发现这个已经八十一岁的老父亲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超级混血种有着堪称恐怖的恢复力,但源稚生没能在上杉越身上看到伤势极速恢复的状况,逃亡至今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伤口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还隐隐有恶化的趋势。
时光无情,这个曾统治蛇歧八家的男人似乎真的老了,老到体内的龙血都无法迅速治愈他的伤势。
上杉越身上最恐怖的伤势就是肩膀,狙击枪在他右肩轰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若非子弹被锁骨挡下,那高速旋转的子弹会在他体内炸出恐怖的空腔,彻底撕裂他的皮肉与内脏。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强撑着说自己没事儿,随便包扎一下就可以。
源稚生根本不理会,将他按在床榻上,提出急救医药箱和樱一起帮他清理伤口,撒药、缝合、包扎……
两人的手法算不上高明,甚至有些粗糙,但上杉越却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躺在那静静地看着大儿子和樱那如出一辙的、没有多余表情的漂亮脸蛋,眼中满是“此生无憾”的慨然。
夜叉瞧见少主那看似粗暴实则轻柔无比的动作,忍不住咧了咧嘴,想笑但是又不敢,最后只能向上杉越投去一个充满敬意的眼神。
如此恐怖的伤势,换做他来怕不是在第一时间就打出GG,可少主他爹却硬生生带着少主他们杀了出来,虽然不是毫发无伤,但也不是缺胳膊少腿。
真不愧是昔日蛇歧八家的皇,太硬了。
樱井小暮在确认源稚女并无大碍后也是放下心来,走到旁边看着浑身是伤的上杉越,心中只剩崇敬和感慨。
如果当年她的父母也能像越师傅这般为了子女不顾一切,或许她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当然,她也要感谢他们的无情,否则她也不会遇到稚女大人。
没有管身后两人做何感想,源稚生将伤口缝合包扎完毕后,手搭在上杉越的手腕上,细细感受着他的脉搏。
刚才在帮亲爹清理胸口伤势的时候,他感觉不到混血种强劲有力的心跳,甚至连呼吸时胸腔的起伏都十分微弱。
源稚生不是医学生,但他在学习剑道的时候,曾遇到过某个将中医“望闻问切”的道理融入剑道之中的同门,勉强算是懂那么一点点。
上杉越的脉象不能说差,只能说好的十分有限。
如果不是源稚生学艺不精,他都要怀疑躺在床上的不是一个险些杀穿猛鬼众防线、能硬抗狙击枪子弹的超级混血种,而是一个行将就木马上就要躺进棺材里的垂死之人。
他一手按在生父手腕上,一手按在樱的手腕上,细细对比着两人脉象的区别。
如果说樱的脉象是一曲悠扬婉转的乡村小调,那上杉越的脉象就是一首劲爆难懂的死亡重金属,抽象到源稚生怀疑自己探的不是脉搏,而是夜场DJ的打碟器。
不懂,真的不懂。
源稚生放弃了自己那只能算是皮毛的兴趣爱好,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的身体很不对劲。”
他没有带特殊的称谓,老爹、父亲、越师傅或上杉先生什么的代称直接省略,似乎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老父亲。
可以理解,他本就是如此拧巴的一个人。
上杉越闻言,苍白面容上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因为我已经老了,不是每个混血种都像昂热那种怪物一样好似不会老去。”
源稚生静静地看着老者,心中对他的话只信了一半,混血种老了自愈能力下降很正常,但似他们这般的超级混血种理应有所不同。
很显然,上杉越体内存在着十分严重的问题,而且是那种会危及性命的问题,但他不愿意表明。
联想到离开东京前,自己询问上杉越要不要去补充些武器,比如他上世纪拿走的那些古刀,但彼时他的面色却有些迟疑,似乎在家里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
起初源稚生以为那是日本独居男性家里特有的,脏乱差的房间,以及充斥全屋的不堪入目的书刊和成人用品,现在看来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