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阳光灿烂,薄雪渐渐消融。
苏良所在军队的先锋营,行在最前方开路。
大军越过数座山峰后,路渐渐好走了一些,周边也零零散散有了百姓。
或是契丹人,或是女真人。
因为这片区域地广人稀,消息闭塞,一些居住在山林里的村落百姓,甚至不知有战。
宋军秉持着绝不扰民的原则,与他们的交集甚少。
有时遇到一些无衣无食的老弱,还会给予他们一些粮食。
依照当下的速度,宋军大约五日便可抵达生女真占领的黄龙府区域。
生女真虽有战力。
但苏良所带皆是精锐,武器又远在对方之上,将其剿灭,并不困难。
路途中。
苏良也陆续得到了一些关于生女真族的情报。
这些女真人可谓是毫无人性。
欺辱妇女,煮食婴孩。
将成年人与东北虎关在一个笼子内,然后放在大街上供人观看。
一些被他们擒下的契丹兵,皆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后才悲惨死去。
生女真的眼里,没有法令,没有秩序,没有任何道德。
只有杀戮。
……
一个时辰后,天气逐渐转暖。
苏良骑马行于一处崎岖的山道上,虽然屁股颠得生疼,但他仍能苦中作乐,不时欣赏着周边的秋景。
就在这时。
前方先锋营的一名都头骑马奔了过来。
“中丞,我们在前方遇到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人肩头受箭伤,处于昏迷状态;一人脚踝被捕兽夹所伤,若不救治,有丧命的风险。“
“那伤了脚踝的少年称,他们是契丹人,生女真的士兵昨晚对他们所居的村子进行了疯狂屠杀,他们二人侥幸逃出。当下,我已命人对他们进行救治。”
苏良微微点头。
宋军的规矩是:遇有伤有难的百姓,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必救之,特别是老人和孩子。
“留下三人为那两个契丹少年治伤,然后再给他们留下一些口粮,先锋营照常行军!”苏良道。
军队自然是不可能因两个孩子而耽搁行程。
“我……我……正是这样告知那孩子的,但是他知晓我们是宋军后,不愿离开,称家人全被杀,他们要跟着我们杀女真人!”那都头道。
听到此话,苏良瞪眼看向那都头。
堂堂一个都头,竟然连两个孩子都无法控制。
都头接着道:“我自然不可能被两个孩子左右了意见。但那个孩子甚倔,他称,我若将他们抛在这里,他们就自尽,说罢,那孩子就拿起一块石头朝着自己的手背砸了下去,一击便血肉模糊!”
“我担心将他们留在这里,他们会自残自杀,那孩子眼里有恨,有杀意,我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好向中丞汇禀。”
“这么烈的性子?走,去看一看!”苏良道。
不多时,苏良见到了这两个孩子。
二人皆枯瘦如柴。
一个肩头包裹着纱布,虽有意识,但面色蜡白,难以站立。
另一个脚上和手掌上都缠着布,直直站着,看上去伤的不重,其面色阴沉,撅着嘴。
苏良翻身下马,不由得生了同情心。
这样的年龄,应该是在学堂中念书,而非遭此大罪。
“你们还小,打仗的事情用不到你们,本官自会为你们的家人报仇,接下来会有人照顾你们,为你们换药,待你们伤势变轻,能骑马了,便朝着东边走,那边安全,自有人会照顾你们。”苏良道。
“我……我……不,我要杀人,我要为我家人报仇!”那个自残手掌的男孩扯着嗓子说道。
就在这时。
另一个受箭伤的男孩突然捂着肩头,道:“疼!疼!疼!”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之时,那个自残手掌的男孩突然从脖颈上拽出一个拇指长短的锋利兽牙。
此刻的他,距离苏良只有两米远。
他手持兽牙,如同一只老虎一般,朝着苏良扑去。
兽牙所指的方向,正是苏良的脖颈。
这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是众人都看向另外一个男孩之时,
一旁的徐莽、刘三刀都没有想到一个受伤的男孩会突然朝苏良下杀手。
在那一瞬间。
苏良本能地后退,刘三刀迅速提起手中长刀去挡。
哪曾想。
这个男孩用另一只受伤的手,主动迎向刘三刀的刀。
唰!
其手臂应声而断。
但速度不减,另一只手持兽牙的手伸到了苏良的脖颈处!
以自残,换取杀苏良的良机。
这种狠辣果决,一般的成年人都难以做到。
刺啦!
兽牙划过苏良的脖颈。
苏良身体后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刻,徐莽迅速出脚。
砰!
一脚将那少年踹在地上,一旁的士兵迅速将其制服。
与此同时。
苏良的两名亲兵也将刀放在了另外一名中箭少年的脖颈处。
徐莽和刘三刀迅速奔向苏良。
“中丞,中丞你没事吧!”
若今日苏良遇害,周围这些人都将愧疚自杀。
此刻。
苏良躺在地上,双手按着脖颈,明显感觉到有血流出,但不多。
其脑袋眩晕。
因为后脑袋磕在了一个非常硬的土疙瘩上。
徐莽和刘三刀见苏良一动不动,脖颈处有血流出,不由得慌了。
“快来为中丞治伤!快来为中丞治伤!”徐莽扯着喉咙喊道。
“咳咳……”
这时,苏良干咳了两声,道:“我……我还死不了!”
听到此话,徐莽和刘三刀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一旁的两名亲兵更是自责地朝着自己脸上扇耳光。
稍倾。
一名医官到来,用纱布擦掉了苏良脖颈处的血痕,然后开始止血、包扎。
“好险!好险!伤口若再深一点,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医官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