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日,清晨。
赵祯命内侍向两府三司诸相公、各个衙门主官通传口谕。
“年底君臣内会取消,正月初六群臣提前上衙。”
与此同时。
此次的元日大朝会也布置的相当简单,全权由鸿胪寺负责,众相公皆未参与。
明眼人都能看出,年后必有大事发生。
而此刻,垂拱殿内。
赵祯望了一眼苏良拿回的装有监察御史候选人履历的木匣,朝苏良问道:“苏卿,剩余七人,你觉得谁更合适担任监察御史?”
“臣以为,皆不合适,臣有更为合适的人选举荐。”苏良拱手道。
“谁?”
“将作监丞,通判荆南军府事的皇祐元年状元冯京。”
赵祯摆了摆手。
“朕考虑过他,资格倒是没问题,能力更是优异,但你难道不知,冯京乃是富相的女婿。”
“台谏主责,便是监督宰执,婿为台谏,翁为相公,不合礼制,不行不行!”
苏良朝前走了一步。
“官家,臣之所以举荐冯京,乃是因年后宋辽大战开启,您御驾亲征后,能制衡宰执,谏上直言的台谏官太少了,臣实在难以寻到其他能替代台谏官韩绛和吕诲的人选。”
“臣亦知富相与他为翁婿关系,但官家此番御驾亲征,难道不带富相吗?”
赵祯一愣,不由得地笑着看向苏良。
“朕为何要带富卿?”
“富相曾出使辽国,对辽人习性甚是熟悉,更在京东路长期训练河东禁军,效果斐然,还曾与臣一起平息过兵贼王则之乱,富相之武略不低于文政。此外朝堂监国,有文相、王相、吴相、欧阳相公即可,富相灭辽之用远高于在朝之用。”
赵祯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朕确实有意带富相北征。”
“那冯京任监察御史就无问题了,待咱们灭辽归来,官家再给予他其他差遣即可。”
“行,朕听你的。”
赵祯站起身来,看向苏良,道:“苏卿,年节在家好好陪一陪家人,待正月初六后,咱们就要将全部心思放在北境上了。”
“臣明白。”苏良拱手。
……
腊月二十八日,近午时。
冬阳灿烂。
汴京城街道上人头攒动,酒楼食店全部爆满,相聚宴饮的百姓甚多。
苏宅内。
苏良、苏子慕父子配合着在门上贴着门神、桃符。
唐泽与苏沁一在院内的小树上挂着红灯笼,唐宛眉则在厨房与吉婶做着糕点。
屋内外。
不时传来一阵阵欢笑声,过年氛围甚是浓郁。
苏良非常享受当下的时光,年后奔赴北境,不知何时能回,故而他尽可能地将全部时间都放在家人身上。
……
腊月二十九日,太阳还未落山。
汴京城内就传来了一阵阵爆竹声,一群群孩子在街巷里打闹玩耍,燃放爆竹。
邻里朋友互道一声新年好。
苏良买了半马车的爆竹,与苏子慕和苏沁一燃放起来。
嘭!嘭!嘭!
爆竹不停地响。
苏子慕和苏沁一的衣服上满是爆竹的碎皮渣儿,而苏良满手也都是火药味。
好在唐宛眉早有准备,还未让三人穿上新冬装。
半个时辰后。
唐泽本来是喊三人吃年夜饭的,但也被苏沁一拉着放起了炮仗。
最后,还是唐宛眉走出来,才将四人叫到了院内,洗手换衣吃饭。
一家五口人热热闹闹吃罢晚饭后,便前往街市闲逛了起来,直到深夜方还家。
然后。
唐泽、苏子慕、苏沁一三人围坐在火炉前,开始守岁。
苏子慕与唐宛眉则是回屋躺下了。
……
翌日。
即至和三年元月元日。
不到四更天。
苏良便起床了,吃罢唐宛眉为其安排的早餐,穿上官服,便坐马车奔向了禁中。
五更天。
文武百官、各国使臣,纷纷入大庆殿。
此次礼仪虽简,但大宋官员的精气神却不一样,别国使臣看向大宋的眼神也不一样。
这就是大国威严。
灭掉西夏的大宋,在各国使臣眼里,已成为了天下第一强国。
苏良向来不喜这种礼仪场合,吃过午宴后,便回家补觉了。
他准备年初二、初三拜访一下亲朋故旧,然后在家歇到正月初六。
……
正月初六,清晨。
两府三司的相公们、台谏主官苏良、知开封府、龙图阁大学士包拯,还有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曹琮皆被召到了垂拱殿。
三衙的都指挥使、副指挥使,或在西北,或在南境、或在北境,或是个虚职。
曹琮也基本属于半退状态。
但其在三衙威望甚高,且对中层将领的能力较为熟悉,朝廷调兵遣将,还需参考他的意见。
众官员都心情激动。
他们皆知今日之会是为了什么。
片刻后。
两名内侍拉来一个屏风,然后将一张巨大的宋辽地图悬挂了上去,其中最显眼的部分,便是燕云十六州。
看到这个地图,群臣都变得兴奋起来。
有生之年,若能完成太祖太宗未竟之功业,成为建此大功的一员,那必然能够名垂青史。
这时,赵祯大步走了出来。
众臣连忙拱手。
“众卿都坐吧!朕今日召大家来,只为解决两件事情。”
“其一,宣战诏书应如何写?又应由谁来执笔?”
“其二,朕欲安排一下随朕北征的主帅人选,若有异议,大家可再讨论讨论,今日必须确定人选,不再更换!”
“首先,我们解决第一个问题,宣战诏书该如何写,由谁来执笔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