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孔方楼开始剧烈晃动。
“哈哈哈哈……老夫设置此机关,就是要让那些不臣服老夫的江南商人全死在这里,没想到将朝堂重臣也关在这里,你们这么多人陪着老夫死,老夫死得其所!”
在林落南大笑时,两名衙役将他控制了起来。
苏良明显感觉到地面晃动,似乎要下沉。
这一刻。
刘三刀与数名士兵使用刀具,将前方大门撑起了一个不到一米的空间。
刘三刀高声道:“头儿、国舅爷、王推官,快快出来,这座楼马上就要塌了!”
苏良环顾四周,见商人们疯狂地朝着门口涌来,不由得高声道:“厅内所有人,听本中丞命令!”
“依照各自位置,排成两队,众士兵负责排列队形,有插队者,斩!”
苏良话音落后,商人们顿时安静下来,然后依照士兵们的安排开始有序逃生。
与此同时。
杭州知州余敬和通判顾岳则奔到最里面,也开始维持秩序。
他们非常清楚这些商人的价值。
若他们全死在此处,江南的商贸必乱。
房屋晃动,缓缓下沉。
商人们有序撤离。
曹佾看向身边的苏良,道:“景明,咱们一起走啊,楼马上就塌了!”
苏良摇了摇头,本欲张口,但想了想,双臂用力,将曹佾推到了门口。
刘三刀立即将其推出了大门。
而此刻,王安石正一脸正气地站在苏良身边。
他知晓,苏良所想。
苏良若当下逃生,商人们大概率会因紧张而乱成一团。
“景明,我知你心中所想,若不能与你同生,我愿与你同死!”王安石挺着胸膛,一脸认真。
苏良二话不说,一脚踹到王安石的腰,后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刘三刀立即会意,将王安石提了出去。
随即,苏良看了刘三刀一眼,刘三刀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苏良此刻也很紧张。
他不是不想逃,而是不能逃。
生死面前,他站在这里,才能让这些惜命的商人保持阵型,他若一逃,队型可能立即就乱,一群人可能都逃不出去。
他看向刘三刀是告诉刘三刀,若房屋轰然倒塌,要让刘三刀务必将其拉出去。
苏良才不想英年早逝呢!
砰!砰!砰!
就在这时,上方的横梁已经开始掉落,而地面也渗出水来。
整座孔方楼马上就要陷下去了。
很快,商人们全部被救出。
苏良、士兵衙役们,还有林落南也全都逃了出来。
余敬和顾岳作为地方主官,主动选择垫后。
稍倾,顾岳被救了出来。
就在刘三刀要将余敬也拉出去时,余敬突然缩回了手。
“苏中丞,我对朝廷不忠,对兄弟不义,我不配活着,请善待我的家人!”余敬大喊道。
说罢,余敬竟然朝着里面奔去。
他一心求死。
而就这一瞬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孔方楼彻底倒塌,然后慢慢下沉。
眨眼间。
四层高的孔方楼在众人的注视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并有流水升了上来。
很明显。
孔方楼的地基连接暗河,下方很空,触动机关后,就会塌陷。
苏良等人都是长呼一口气。
幸亏刘三刀手快,用佩刀留有一个缺口。
不然门窗皆有厚铁相阻,上面还有巨石,众人落入深坑后,下面就是暗流水,将必死无疑。
林落南望着塌陷的孔方楼,则是疯狂地喊道:“余敬,你该死!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很快,孔方楼四周便围了一众百姓。
通判顾岳向百姓简单解释后,便带着一众商人去了州衙,所有人都要录口供。
为避免江南百姓出现恐慌。
顾岳连夜审理此案,在第二日午时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张贴出了布告。
杭州城的百姓都甚是惊诧。
没想到已到古稀之年的智叟林落南竟是辽国细作,更没想到若让他计划得逞,整个江南都会遭受一场巨大的灾难。
……
九月初三,一大早。
杭州城州衙门口。
数百名商人围得水泄不通,吵着嚷着要购买国债。
一些商人早有此意但慑于智叟之威,一些商人则是想要快速洗脱掉因是江南商社社员而留下的污名。
不愧是江南大商人,这些人确实有钱,开口就是五万贯、十万贯。
这近三百名商人筹集两千万贯非常简单。
就在这时,王安石大步走到门前。
“诸位,都静一静!吾乃三司盐铁推官王安石,《国债契约书》意在筹集八千万贯钱,而今缺额只剩下三百万贯,多则不要。诸位可先留下姓名,我们将从中挑选符合资格者,余钱多者为先,不符合者,就别再来了!”
“三百万贯?”
“王推官,我们有钱,三百万贯太少了,即使三千万贯我们也能凑齐,能不能多购买一些,我们要将江南商人掉下的脸面拾起来!”一名商人高声道。
王安石笑着摇了摇头。
“诸位,实在抱歉,一文钱都不能多,三年后,诸位将会明白,此次购买国债将会是你们商贸之路上非常成功的一笔买卖!”
而此刻,身在门后的苏良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就在昨晚,三司传来消息。
由于成都府商人购买国债的热情高涨,以及交趾国以国王的名义购买了三百万国债,大理国以大理五公主的名义购买了五百万国债,导致国债缺额大幅度减少。
这三百万贯,还是专门留给江南商人的。
交趾和大理之所以购买大宋国债,乃是因他们担心大宋灭夏灭辽后就去对付他们,故而向大宋示好,并请求加强商贸合作。
当下的大宋,并看不上这两个小国,日后南境太平也要靠他们,故而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