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弓弩面前,武力值再高也没用。走,随我一起去大院,我倒要会一会这个苏良,看他是不是背后有翅膀!”
“今晚杀了他以后,你们给我补一个求救信,就称有盗匪抢劫,我乃是入县城剿匪,至于苏良和他属下的死法,你们自己编!”
朱经业将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们已经配合过多次。
在临朐县,只要他们配合起来,还没有人能将消息带出去。
而此刻。
苏良也得知了朱经业率兵入城以及县衙的动作。
“让咱们的人,或入院,或在周边围墙埋伏,我倒要看一看朱经业和临朐县的县官们到底想如何对付我?”
“是。”杜雷拱手道。
片刻后。
朱经业、耿昆、赵友和三人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朱家大院走来。
附近的百姓们虽有感知,但无人敢出门。
朱家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县城里敢招惹朱家的人,要么搬家,要么就是永远消失了。
就在这些人距离朱家大院还有不足三百米时,一名衙役快步奔了过来。
“二位官人,朱家大院外面的那些灰衣人似乎有所察觉,统统都缩到院子里面了,朱太公和他的家人都蹲在院子里面,当下没有生命危险!”
耿昆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这句话,就证明他是非常关心朱太公的,只是实力不允许而已。
耿昆摆了摆手,待衙役退下后,道:“看来,这位苏御史是准备与我们讲一讲道理了!”
朱经业嘴巴一歪。
“哼!这里是临朐县,不是开封府,老子讲道理靠的不是嘴巴,而是拳头!”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朱家大门前。
就在朱经业准备朝着里面冲的时候,赵友和连忙拦着他说道:“且慢,还缺一个合理合法的步骤呢!”
随即。
赵友和朝前走了两步,扯着嗓子吼道:“里面的贼子听着,吾乃临朐县县丞赵友和,城外虎威指挥营副指挥使朱经业和临朐县知县耿昆已率兵丁衙役将你们包围了,速速出来投降!”
此话一喊,此事的性质就变成深夜剿匪。
赵友和这类官员。
干正事,总是千疮百孔;干坏事,追求天衣无缝。
院内的朱太公与家人都激动起来。
大厅内的苏良缓步走出,然后坐在了大厅外面。
他在等待对方进来。
苏良身后有两名士兵,各持一块桌板站在其身后。
对方拥有弩器。
他们必须万分谨慎,保护苏良的安全。
而不远处的墙下和墙头上,都是苏良的护卫。
更有五十余人将风火枪拿了出来,火药已填充完毕,一旦苏良下令,他们将立即开火。
……
稍倾。
朱经业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得大喊道:“撬门!”
数名士兵冲了过去,本欲使用刀刃撬门。
哪曾想。
大门只是虚掩,一推便开了。
门后并无影壁。
朱经业一眼就看到了前院中间的朱太公一群人以及后面的苏良。
朱太公看到朱经业后,不由得大喊道:“儿啊,快救为父!”
朱经业大手一挥。
当即便有二十多名手持弓弩的黑衣士兵走了进去。
紧接着。
朱经业、耿昆、赵友和与后面的士兵衙役也一起走进了大院内。
待众人进院后。
朱经业发现自己的人数占据着绝对优势,当即高声道:“关门!”
朱经业先拿出腰间的弓弩,然后看向苏良。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个砍头御史苏良苏景明吧!”
苏良见对方猜出了他的身份,也并未意外,毕竟很多人都知晓他正在京东东路巡视。
苏良缓缓站起身来。
“既然知晓我是苏良,那还不速速放下武器,你应知晓与我作对的下场,济南府的知府谢永卿和通判周鼎,应该在这个月底就要被处以极刑了!”
“哼!”
朱经业冷哼一声。
“苏良,你莫拿济南府的事情吓我,这里是临朐县,不是别的地方,这个地方,拳头就是一切,我听过你的故事,可惜,你没有听过我的故事,今夜,你要死在这里了!”
听到朱经业的话语。
苏良便知一场战斗不可避免。
他看向朱经业后面的黑衣士兵和衙役们。
“后面的士兵衙役们,你们应该听过我苏良的名号,与我作对的下场,你们也必然非常清楚。”“我相信,你们只是跟错了人,此时放下兵器,可以轻惩,若迷途不改,你们将失去性命,想一想你们的父母妻儿……”
“够了!够了!”
苏良正说着,突然被朱经业打断了。
“我还以为你这个朝廷最牛台谏官有多了不起,劝我的兵投降,还是老一套!”
“你以为他们会听你的吗?我给了他们钱,我能让他们的父母晚年无忧,你可以吗?朝廷可以吗?”
“尔等当兵,为了钱就不要命了吗?”
这是苏良最后一句规劝。
若这些人依旧不愿放下武器,那苏良只好不客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宋朝是赵家的,但临朐县是我们父子的,苏良,你千不该万不该发现了我的秘密!”
“吾儿好样的!”朱太公高声道。
苏良看向耿昆与赵友和。
“你们两个应该就是临朐县的知县和县丞吧,听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话语,你们竟然低头不语,真是窝囊,枉读了圣贤书,一点骨气都没有了!”
耿昆忍不住反驳道:“苏良,你吓不到我们的。骨气有何用,我们要活命。你以为你在朝堂上争斗中屡占上风,就能凭着一张嘴说服所有人吗?你根本不懂我们这些县官的想法,我们这里,没有律法,没有规矩,只有利益!”
听到此话。
苏良觉得再与他们讲话已没有任何意义。
“动手吧!”苏良大手一挥,朝着后面退去。
就在朱经业等人都纷纷拿起弓弩,准备朝着苏良的身边人射击时。
火器声响了。
砰!砰!砰!
一枪一个,每一枪都正中胸膛。
这一批风火枪,火药甚足。
站在最前面的持弩黑衣人,胸口爆裂,直接炸出了一个茶杯大小的血洞。
深红色的血液,汩汩流淌。
砰!砰!砰!
眨眼间,这些持弩黑衣人便倒下去了二十多个。
这一刻。
耿昆与赵友和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裤裆全湿了。
他们压根没有见过这等场面。
朱太公也是傻在远处。
朱经业最先反应过来,他举着手中弓弩,道:“别怕,射击!射击!咱们人多。”
在朱经业举着弓弩指向前方的苏良时,一道枪声响起。
“砰!”
一击击中朱经业持弩的右手手腕。
砰!砰!砰!
紧接着,又有三把风火枪同时开火,击中的全是他的手腕。
“啊!”
随着朱经业的一道痛吼声,其手腕以下的右手血肉模糊,掉落在地上。
朱经业抱着右臂,在地上来回打滚,渐渐痛晕了过去。
“还不投降吗?”孙胜高声道。
此话一响。
后面的士兵衙役们纷纷扔下武器,然后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这场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刻钟。
很快。
苏良的护卫们将所有的武器都堆放在了一起。
这时。
临朐县知县耿昆突然坐起身,然后跪在地上。
“苏御史,我……我是受小人蒙蔽,受到了威胁,我……我不想害你,我……我真的不想害你,我是被骗的,我不想被罢官,我不想死!”耿昆一边说,一边朝着地上磕头。
磕头声砰砰作响,脑袋很快便鲜血直流。
但他不敢停。
如果苏良不原谅他,他不仅是仕途全无,连命都没有了。
苏良没有理会他,朝着一旁的孙胜道:“立即向新任的济南府知府传信,告知此事,令他派人接管临朐县,另外再派人接管镇海军虎威指挥营,一查到底,该杀就杀,绝不姑息!”
接下来的一些细节,苏良就交给京东东路的地方主官了。
他相信孙汴的能力。
“属下遵命!”孙胜拱手道。
苏良看到大宋的县城竟是这种生态,心中自然是难受的。
甚至产生一种无力感。
越是底层,越难讲法令和道理,做事越野蛮霸道。
其他地方一定也存在着类似朱太公父子这样的人,拥有了特权,便为自己所用,如同一个土皇帝,也有像耿昆与赵友和这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窝囊官员。
“打击贪官污吏,恶绅霸权,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也不是十年八载的事情,而是要一直打击,真是任重而道远啊!”苏良喃喃道。
这一刻。
苏良也意识到全宋变法成功的标志。
不是所有的变法策略完全落地且执行地很好。
而是大宋能一直保持这种良性的运转,即使遭到破坏,也能迅速靠着监察机制迅速痊愈。
依靠苏良等一众台谏官之力,太小,必须依托更多官员的力量。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盛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