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在无忧无虑的广袤草原长大,家族忠孝母父情深,兄姊在时有什么好东西也紧着他,他很难想象,眼前这位小小年纪的姑娘,是怎样和天朝那些人争权夺势,斗智斗勇的。
魏朝公主小住这几日可没闲着,眼下掌管部落兵权的酋长夫人一门心思支持她,只可惜夫人是鲜卑人,汉语都说不利索,政务方面仍要听独孤库者指挥,但酋长铁了心安居一隅。不愿再为朝廷发兵流血。
元明镜也因此得知,身为酋长老来得子的独孤如愿能做少主,是因他上头八个兄姊都为国捐躯了,就剩他这一棵独苗苗,其父独孤库者这才不愿起义,唯恐满门忠烈绝了后。
元明镜为说服独孤酋长举义兵,虽日夜与当地人生活,融入的极松弛,但终日归心似箭。当夫人从宇文四公子口中得知,她对少主一眼忘不掉后,便带着头撮合,非要小公主给自己当儿媳,日后独孤部便是皇亲国戚。
独孤库者对此却嗤之以鼻,他儿子的脾性他还不清楚吗?抛开那张脸,这小子就是块有勇无谋的木头疙瘩,就算升任京畿,顶多也就是个将才,而且他连汉语都说不明白,中原风俗更是一窍不通,哪有给公主当驸马的脑子?
但鲜卑毕竟是母尊过来的,尤其这北边更是传统,夫人有意鲜汉联姻,底下自然奉承。族人甚至都拿小公主当少夫人对待,还总给俩人制造独处机会。
得知这中原小公主也是看中了自己的脸,独孤如愿起初有些伤心,结果她从未主动求爱示好,都是他母亲在他面前絮叨撮合,不知是她矜持还是母亲都误会了,又让他有些不甘心。
故而在她不与父亲和各镇酋长谈事时,独孤如愿便在母亲的示意下,带她满武川的玩。也愣是把个娇弱的汉人少女给看顺眼了,塞北崇尚以壮为美,他觉得她虽瘦的像条蛇,但胳膊腿一绷,也有肌肉。她毕竟还年幼,之前许是颠沛流离久了,以后总会养壮实的。
元明镜最初以为独孤如愿是被汗血宝马和弓箭收买了,最近却发现,再不近情爱的少年一旦情窦初开,就是一跟她说话都结巴,一对视都脸红。
后来也不知是谁给他出的主意,他还总找她学汉语,让她手把手的教他写字。
她本就对这位塞北俊郎一见倾脸,经了解过后,更发觉他性子纯真直率,毫无歪心眼,与中原那些八百个心眼子的世家子弟截然不同,故而也乐不得看他对自己使出这些浅显的伎俩。
日渐亲近,两心相知,元明镜不止一次的对他说:“独孤如愿你会圆梦的,你会匡扶正义,名垂青史的。”
可是独孤如愿悄然意识到,他的梦从此不止有匡扶正义名垂青史,还有些私心,想随她匡扶汉室,同她做一对为后世乐道的明君良臣。
如此相处一段时间,俩人即便没捅破窗户纸,也是部落里心照不宣的小爱侣。
直到那一日,洛阳宫内传出胡太后和少帝的血书密诏,送到小皇姑手中,信上说天子遭奸佞下毒暗害,性命垂危,元明镜作为先帝的幺妹,少帝的亲姑姑,更是护卫了拓跋家历代皇帝几百年的宿星府君,自然要回去主持大局,便急忙收拾行李整装待发。
夏猎会刚落下帷幕,寄居于武川独孤部的天朝公主,便收拾亲兵护卫准备还朝,全镇上下一片忙忙碌碌中,小公主却突然抓住一直跟在她身边默默不言,跟着忙活的少年,问他愿不愿意跟她同去……
少年男女的情窦初开就是一瞬间的事,元明镜早在他从晚霞满天的草原里,侧帽风流挽弓骑马而回时,便一见钟情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