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御派提审崔巍的中侍中死于兰陵王枪下,崔巍前两日刚被押解回京。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崔巍有天子当靠背,尤其是当他为国主挡刀而死后,连兰陵王提起来都要夸他一句“真是个忠臣!”
元无忧听罢“呵!”一声冷笑,不敢苟同。
能逼得皇帝假扮贵妃金蝉脱壳,只怕清河崔氏没少拿世族的派头,跟邺城方面疏通逼压。
——日当辰时,晨露未消。
一片浓绿的木兰山下,盘踞了两波泾渭分明的阵营。一侧是红艳灿烂的齐国,一侧是乌漆麻黑的周国,四周遍插旌旗。
齐国中军帐外,众人文东武西列立两旁,摆足了接受检阅的架势。
红衣甲胄的郑玄女藏在武将堆儿里,远远望着最前头阅兵的小国主。
元无忧初见这位洗去红妆、换上大袖窄臂襦衫的武平皇帝,适才定睛一看,就被他的脸晃了眼!啧啧啧,高家这血脉皮相太太太顶了啊!
年方十五的小皇帝居然男生女相,头顶高高的金冠都没几分英气,更显得他脸蛋粉雕玉琢。
跟个姑娘似的,起码比她秀丽。
除了第一眼的惊艳,元无忧余下时候都在克制的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首先那太冒犯失礼,其次臣民直视天子是有意行刺,她深有体会,推己及人,加上小皇帝今早刚躲过遇刺,她可别顶风作案了,故而没仔细看。就毕恭毕敬的站在兰陵王、冯令心身侧。
在众人齐刷刷下拜之际,她只躬身作揖,俯首折腰态度谦卑,在场唯独一人没行跪拜之礼。
一旁的兰陵王担忧的望着自家媳妇儿,又抬头看向本国天子,张口欲言——不待他说话,少年便挪动长及鞋面的裙摆,奔元无忧来了。
金钩绶带左右摇曳之间,他当场送来一句:
“华胥国主…风既晓是吧?朕有耳闻。良无“既”日尧“晓”?你必得没有良心,方能日照山岗。”
少年的嗓音稚嫩又低沉,尾音上扬,跟带钩子一般,跟刚才在车厢里的安静端庄判若两人。
元无忧诧异地歪头打量他。
少年轻蔑一笑,露出寒光一闪的虎牙:
“有何诧异的?高家人多少都懂些玄门道学,擘名解字、生辰四柱都是打娘胎里带的手艺,朕掐指一算小六壬便知祸福吉凶,既然你不肯信,可敢赌么?”
“……不赌不赌,陛下抬举我了。”
“朕是通知,并非征求你同意。”
元无忧:“?”
她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呢,那小皇帝就一甩大袖、豁然转身吩咐一帮蒙面甲胄宿卫:
“诸宗王将官听令!去请周国主与朕赌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