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故人,你猎物都不过瘾了,想玩猎人是吧?拿把弓,我陪你一起。”
她并不再仗着姑侄辈分,也不尊称他为王上,倒像是有意拉近关系,又忸怩作态的疏离。
高延宗随意一挥手,便有卫兵递了把弓过来。
居然是只白漆的党项弓,想必是高长恭从华胥边境回来时,顺手缴获的战利品。毕竟是游牧部落造的弓,跟安德王手里那把精美的宝雕弓一比,只显得又笨重又粗糙。
但当元无忧把党项弓握在手里时,这重量感和熟悉的机关,让她油然而生一种、回到了黑水城外卫国之战的豪情。
这中原的一草一木,都不是她该沾染的。
北齐的宗室皇亲安德王,生的貌美又贵气,但她切身体会过,他是个怎样诛心的活阎王。
此时此地,华胥女可汗元无忧,跟这位中原北齐的安德王四目相对,她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高延宗的桃花眼虽然笑着,也冰冷到毫无情愫在里,“我也怕你把弓箭对准我,可我相信长嫂……不会敢射杀五弟的吧?”
元无忧握住弓的手一抖,他怕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还是说,他跟自己脾性真那么相像?
“别叫长嫂,都给我辈分降下去了,他不喜与我纠缠。我跟他的亲近程度,还不抵跟你呢。”
说这话时,说实话元无忧都心虚了。毕竟类似的话,她昨晚刚跟他四哥说过。
可高延宗却不吃这套。
他语气放缓,温柔中又带着刀刀致命的威胁:
“你管他叫四哥哥,非要管我叫五侄子么?”
小表姑瞬间怂了,赶紧柔声给他顺毛:
“……罢了阿冲,以后你叫我阿风,别叫姑姑侄子了,也别再提长嫂,乱点鸳鸯谱。”
他嗤地一笑,浑厚的嗓音慵懒道,
“阿风你最好找个机会,解释一下你与华胥的故事,别等我把证据摆在你面前。我说出来,和你自首的性质可不一样。”
元无忧心虚:“……等对机会的,下次一定。”
问她这就认罪伏法了?不认还能怎么办啊!
高延宗说罢,扭头别项,又从身旁抽出一支羽箭,桃花眼微眯,这次的目光对准了扑在狼崽子身前的少年。
少年生得蜂腰猿臂,浑身麦白色,露在外面的皮肉布满了狰狞的血痕,手脚上的镣铐和铁链子,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属独有的冷光。
相距至少一两百步,可她居然能听见那少年,在用蹩脚的汉语嘶吼和骂爹?
这不纯找死催命么。
高延宗显然也听见了,也不惯着他,手里勾着的弓弦忽而一松!
“咻——”的一声,羽箭脱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