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而少年正看到她回头那一眼。长睫微垂,凤眸微阖。年少的女可汗刚才还怒目圆睁,杀气滔天,顷刻间又对他满眼怜悯,慈悲。
无端让万郁无虞想起了幼时在党项北,天山南的西域诸国听那些释教法会时,所学到的一句佛语: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她此时此刻,对他就如菩萨低眉,转头对施暴者金刚怒目,杀生除恶。
与此同时,刚软声哭着求饶的乙弗亚,连滚带爬跑开后,就捂着血淋淋的手冲她怒骂,“狗东西,老子就知道你跟这叛徒是一伙的!什么风陵王,就是亡国奴罢了!”
说着,还指挥旁边几个随从的府兵:“你们几个!给老子上!给老子教训教训她!”
瞧着朝她冲来的几个府兵,元无忧连剑都没使,只把剑往地上一扔,抬手扇了愣头愣脑冲过来的黑甲猛汉一巴掌,便只听嘎巴一声闷响,壮汉死尸倒地,连疼都没喊出来,脖子就被砍断半截。
而元无忧套了护腕的手腕上,此刻赫然亮出的三寸短刀,则挂着几分猩红。
萧桐言本就事不关己,此刻更是步履从容地走过来,捡起落在地上的伞,盖在拼命拿布条往自己身上挡的少年身上,便挪开眼。
还仰头问那红衫姑娘:“这人你认…认真地想救啊?”
她一猜女国主就跟这小子认识,但又关系尴尬,要真是个陌生人,刚才就不会驻足了。
只见那女国主都杀红眼了,此刻她满脸满手是血,正在徒手掰断那个壮汉府兵被没一刀割断的、粘连的头颅和半个脖子。
随即把脑袋当球团,大力地砸向另一个看愣住的府兵怀里,在将人吓得抱着血淋淋的头颅嗷嗷乱叫时,元无忧转而看向站在众人身后指挥的银甲小将。
“过来,到你了。”
萧桐言此刻才知,何为“金刚怒目,只杀不渡。”
她虽不知女国主为何生气大开杀戒,是为给旧相识鸣不平?还是那句“风陵王就是亡国奴”?但都不要紧,这才是女国主的本性。
元无忧以华胥国主,西魏储君名声在外,让人只以为她是天潢贵胄的紫微帝星之气。
却让人忘了,她本身就是武帝世家,战神之女,她在馆驿密道里能一剑劈开石门,自然也能劈开人身。
乙弗亚见她暴戾嗜杀成这样,也挺害怕,顺手就推了退步到自己身前的壮汉一把,
“你上!”
壮汉被推上去后,都赶紧跳脚跑开了,连忙退后,冲乙弗亚啐道:“你怎么不上?她就是个疯子!”
“疯子”脸上还带着刚才扭断头颅崩上的,雨水没冲刷掉的血迹,闻言勾唇一笑,“想跑?跑的了么。”
说罢,她脚蹬硬底的军靴,两步就蹿了过去!这次没用腕刀,而是冲那壮汉亮出了左手的桃木指虎。
这女国主想必是真杀疯了!居然拿受伤的左臂套着不知哪来的木指虎,身形矫健、力道结实地跟个壮硕的府兵近身肉搏!
却毫不落下风,光凭气势就把人逼的节节败退,只知抱头躲闪,却毫无还手之力。
女国主跟泄愤一样,锤人拳拳到肉,木指虎给黑铁甲胄戳的一下一个窟窿,刀刀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