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进到殿内时,还不是这样的。是个活泼快乐的小女孩子,一个讨人喜欢的可爱女儿,会装成惹人怜爱的样子,用那样的嗓音求她爹的欢喜赏赐。
不就是见了个死人吗?
慕容锦贴心的,帮她把乱发整理好了,让那张脸再无一点遮挡。
多么的润泽,多么的美丽。
一点都不假了,她再没有力气维持,也没有力气假装成一个完美的神女。
他掰开陈嘉沐的嘴,只需稍稍用一丁点力气,就能见着她不断蠕动的喉管。
刚才她拼了命的呼吸时,这里也因为颤动发出像小鹿一样的低鸣,和她的眼神,慌乱的湿漉漉的眼神,是天生的一对。
“陈嘉沐,我该谢谢你。没有你,我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蒙在鼓里。”
慕容锦笑着,而且感觉得到,他笑的不算好看。
他实在做不出更好的表情了,自己这张受了伤留了疤痕的脸,本来就已经丧失了许多灵活性。
“你不是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其实皇后早就不信我了。但她找的人,也没什么意思。陈璟和陈靖手里那样多的兵,攻进京城,还不是被我挡住了?”
“陈渡说我救驾有功,给我开了个庆功宴。”
陈嘉沐很艰难地说:“什么……但是他怎么死……”
慕容锦摸她的嘴唇,冰凉柔软:“嘘,别出声。你不是想听吗?这么快就觉得烦了。”
“你们姓陈的,都很像。你们是不是有点太相信天命了?都觉得听了天命就只能顺从,只能预防。可是陈渡防了我一辈子,能防掉什么?”
“又很巧,是你的意思吗?你身边那个太监突然找上门来了。我们商量了一个小小的计谋,非常简单,但是又很有趣。”
“陈渡他表现得健康一点,就能拖皇后一阵,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最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有野心,但只敢欺负你这样的小孩。连指使人造反都要等到陈渡病得起不来床才行。还要遵守你们柳国的规矩,找瑞王这样能预知的人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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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嗯……从陈渡手里接一个皇位,或者为了个皇位要给他护驾,有点太恶心了,反正他再活也不会有什么贡献,干脆去死好了。”
陈嘉沐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即使她没有任何想说话的意思,可这问话还是脱口而出:“那陈靖呢?皇帝死了,他不是随时要领兵打回来?”
慕容锦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回不来的。”
“北边马上就要起战事了,你弟弟回去不就是为了这个?”
慕容锦惊奇地发现陈嘉沐脸上只有麻木:“你真的不知道?”
陈嘉沐没有说话。
慕容锦说得对,她太相信预知了,相信困得住她和何钊的东西,也一定能困得住慕容锦。
“我昨天晚上,去见了姬空,有士兵看着他,我又摸了一次浑天仪。”
“你知道吗?哦,你应该不知道。其实这个国家的人不会与我起什么争端。只要为官的待遇是不变的,这位子上坐的是谁都没区别。他们要的,不就是一个能预报天意的工具吗?”
“他们是不是太麻木了?怎么会没有一点反意,一点野心?好像是给我量身定做的,木偶一样,连一个站出来反驳我……对了,还是有一个的。”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陈嘉沐没有听清他后半句说的什么。但接下来的,她听得很清晰了。
“公主,臣的皇位,怎么来的这样轻松,好像我不管做什么,都会如愿以偿地坐到龙椅上。”
“是你把它送给臣的,对吗?”
陈嘉沐躺在他的腿上,呆滞的,但是坚定地摇头。
慕容锦掐住了她的脸。
她脸上的血已经干了,摸上去有一点粗糙,他的手腕一动,陈嘉沐的脸就跟着上下晃动。
眼泪水把干涸的血润开了。
慕容锦说:“谢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