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城里有埋伏,率军发起夜袭的吴军大将张诗日很小心的先派了少许士卒进城查看情况,仔细确认了守城门的士兵和长庆介绍的一样已经被蒙汗药麻倒之后,张诗日这才带着吴军突击队小心翼翼的进入大名府城内。
直到此时此刻,城里的清军士兵都还没有发现吴军突击队已经入城,结果这也给了吴军将士以充足的准备时间,一边一起动手,干掉已经昏睡过去的清军士兵预防万一,一边搬运沙袋放在千斤闸下方,提防城上突然放下千斤闸切断道路。同时破坏门闩让城门无法关闭,让后军可以源源不绝的入城,然后才兵分两路,摸向旁边的上城台阶。
还是在吴军将士摸到了城墙顶端时,守卫在上城台阶尽头处的清军士兵才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拔出腰刀喝问道:“站住!什么人?”
清军士兵之所以用刀而不是用火绳枪,是因为火绳枪的火绳没有在事前点燃,无法开枪发射。而手里拿着左轮枪击针枪的吴军将士却是毫不客气,为首将官抬手就是两枪,子弹准确命中那清军士兵的面门,其他的吴军士兵也是马上开枪,立即打死了近在咫尺的其他清军士兵,毫不犹豫的直接冲上城墙,向守卫城墙阵地的清军士兵发起攻击。
说是攻击,其实就是屠杀,前文说过,负责值守城墙阵地的清军都是大名镇总兵傅振邦麾下的绿营兵,装备奇差热兵器不是抬枪就是火绳枪,事前又没做战斗准备,根本就无法开枪射击。而吴军突击队装备的却是清一色的击针枪,射速奇快还根本不用点火,乱枪射击间,很多清军士兵甚至连发生了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直接就被子弹击中躺倒在了血泊中,偶有几个清军士兵举刀还击,也是还没来得及近身,就已经躺倒在吴军将士罪恶的枪口下,死得奇冤无比。
更冤的还有睡在城楼里的清军士兵,听到枪声慌忙开门开窗查看情况,结果迎面却飞来了几枚苦味酸手雷,直接从门窗中砸进城楼内部炸开,弹片横飞间,许多才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清军士兵就已经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同时苦味酸的特有火焰喷射,还迅速引燃了城楼的可燃物,侥幸没被炸死的清军士兵被烈火浓烟包围,惨叫奔走,自相践踏,可是即便逃出门外,迎接这些慌乱士兵的,却仍然还是吴军将士的密集子弹。
连绵的枪声和手雷弹的爆炸声终于惊醒了大部分的城内清军,发现情况不对,训练有素的山东新军将士根本不用将领下令,立即就起身备战,等张国梁的作战命令传来时,两千山东新军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出门集结完毕,并且立即分军一支向东门赶来增援。
只是装备差了些,其实傅振邦的本部军队也算得上是一支精锐强兵,同样也是在没有将领要求的情况下,守卫大名府其他三门的清军士兵就已经自行做好了战斗准备,然后守卫北门的田在田又和坐镇南门主战场的傅振邦同时分出一军,直接从城墙上方赶来东门增援,真正做到了兵在夜而不惊,将闻变而不乱。
很可惜,张国梁和傅振邦两军的应变能力再强,反应速度再快,却还是挡不住吴军将士这群卑鄙小人的进城脚步,才刚看到张诗日偷袭得手,在后方押阵的朱洪章立即挥师入城,吴军猛将李臣典还再一次身先士卒,嚎叫着冲在最前方,“杀啊!杀进大名府!抢钱抢粮抢女人!”
准备充足又先发制人,吴军后队当然很轻松的直接杀进了城里,迅速抢占东门附近的街道房屋构建防御阵地,用河南吴军前身湘军拿手的以守代攻战术等敌人主动来袭。结果从城内赶来增援的张国梁军也果然中计,直接一头撞在了已经初具雏形的吴军防御阵地上,顿时被以逸待劳的吴军将士一通乱枪打得死伤惨重,不得不停下脚步调整队形,被迫向处于有利位置的吴军发起进攻。
山东新军装备的是俄罗斯里治步枪,锥形弹头从技术角度而言,实际上比吴军的主力步枪击针枪更加先进,然而里治步枪又有一个坑爹之处是前装枪,精度虽高却射速奇慢,这点又注定了山东新军的战术风格是守强攻弱。而李臣典出身于湘军,最拿手的却偏偏是打防御战,所以山东新军强攻李臣典军的防御阵地,也就十分无奈的变成了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激战中,必须保持站姿装弹的山东新军将士除非是躲在障碍物后装填弹药,否则就随时有可能被吴军子弹命中,与躲在粗糙羊马墙后的吴军将士打火枪对射战光吃亏,占不到任何便宜。硬着头皮向吴军防御阵地发起板载冲锋,争取打近身战的机会,却首先得被吴军的步枪火力覆盖,继而被手枪点名和手雷款待,白白死伤惨重却几乎没有任何打刺刀战的机会。
城墙上的情况也是大同小异,两路杀来的清军赶到东门阵地之前,吴军张诗日部同样已经用各种杂物在城墙上建起了一道羊马墙防线,以守代攻反客为主迎战清军,还在击针枪数量不多的情况下,直接使出了三段射战术。结果清军被迫攻坚,吴军将士则从容应战,不断以密集火力打得被迫冲锋的清军士兵死伤惨重,寸步难进。
有细心的朋友也许已经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先后两波入城的吴军都是构建好阻击阵地后采取守势,只阻击匆忙赶来东门增援的清军,却为什么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向城池内部发起进攻?
对此,通过枪声判断出战斗只是集中在东门附近的张之洞难得有些迷惑,忍不住向在城外督战的曾国荃问道:“曾抚台,怎么打了这么久,我们的人还在东门附近?没有一支军队杀进城中深处?按理来说,乱党军队仓促应战,我们不可能没有这个机会啊?”
“不懂了吧?”曾国荃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小子只是搞阴谋诡计在行,但是在战场上,还得再多学一学。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事前的安排布置。”
“为什么?”张之洞赶紧问道。
“因为马上就往城里深处冲,我们只会吃亏更大。”曾国荃解释道:“我们是客军,对城里的街道地形不熟,现在又是深夜冲进去打巷战肯定要吃大亏,即便能打赢这一仗也肯定伤亡不小。”
“但我们如果只是在东门附近结阵而战,既可以用不着担心不熟悉地形吃亏,又可以以逸待劳大量消灭敌人,还可以守住东门确保我们的进城道路。等到天色全明,我们的主力再进城作战,不就可以既轻松拿下大名府城,又可以乘机重创城里乱党守军主力?”
张之洞恍然大悟,难得由衷的钦佩了曾国荃一句,道:“九帅真不愧为当世名将,反客为主的战术应用,简直算得上是炉火纯青。”
“你小子也不差,这次如果没有你,我还真没办法这么快打进大名府城。”
曾国荃也夸奖了张之洞一句,然后又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的用意会被乱党识破,如果乱党那出看出了我的打算,选择了在天亮之前弃城突围,那我们接下来的仗就不会那么好打了。关于这点,你有什么办法?”
迅速盘算了片刻,张之洞答道:“我对傅振邦和张国梁的性格脾气了解不多,无法判断他们能不能识破九帅你的战术计划,但我们最好还是别把敌人想得太笨,得防着被他们看破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分出一支军队,在他们的出城必经之路上设伏拦截。”
曾国荃点头,马上决定让张连捷率领一军北上,到清军撤退最方便的北门外设伏拦截。然而张之洞却断然反对,说道:“九帅,乱党军队不可能走北门突围。长庆之前介绍,说乱党军队的布防情况是傅振邦守城墙,张国梁住城内,从北门突围,傅振邦的军队很容易出现混乱,只有走西门突围才是他们的最好选择。这样一来,不但傅振邦的军队可以组织出城转移,张国梁的军队还可以起到殿后作用,能够保证有序撤退。”
曾国荃点了点头,认为张之洞分析有理,也当即命令刘连捷去西门外埋伏。结果张之洞却又建议道:“九帅,学生认为最好别拦截乱党军队的前军,应该故意放在他们的前军,全力拦截他们的后军。”
“为什么?”曾国荃赶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