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狠狠一跳,再一晃眼想看清时,一切却又恢复。
刚才那个画面,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
魔阴身……这么快吗?
他的目光仍旧柔和地注视着冰鸟,却不急着去触碰,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身周却充满着沉重的郁气。
对面的路灯开始忽闪忽闪的,几个怪物正一步步逼近他。
“刺啦”一声。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景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后悄无声息靠近的魔阴孽物解决,倒在地上的孽物却又立刻恢复生命力,景元的剑影如电,犹如霹雳再次贯穿孽物。
末了,他蹲下呆呆地看着这些孽物的躯体。
终有一日,他也会变作这副模样吗?
又或是陷入无尽空虚,浑浑噩噩。
景元苦涩一笑,不再去想。
然而,在起身的瞬间,猝不及防出现的丰饶孽物已经朝他举起武器,那么近的距离,景元已经来不及回击。
他瞳孔猛缩,紧皱着眉,及时抬起手臂抵挡,将伤害降到最低,而下一次,就轮到他出手了。
但他没被砍中。
他的阵刀与一支箭羽在空中交汇,一同刺向丰饶孽物,而那向他落下的攻击,被巨大的冰弓稳稳挡住。
四周立刻亮起来,冰鸟早已不见,少女的身体像剔透的琉璃,光芒照进他的眼眸。
在她身后,丰饶孽物碎裂的响动带起了一丝冲击,她的发丝被带起,在空中轻扬。
“殿下,你……”
景元看向她时,发现她如玉琢的脸上还残留着愠怒之色,与以往不同,她的发丝长了许多,额间还有若隐若现的纹路。
景元没有轻举妄动,他猜想,她这副样子或许是诞生于世间时的模样,而后来的她是特意贴合仙舟的风格所做的装扮。她现在,也许本体所制的没有自我意志的的冰雕罢了。
毕竟,她说过,这七日内,她不会受外界干扰,又怎么会突然出现。
少女脸上的愠怒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许却仍能被察觉的不自然,生动得景元逐渐确认——
她就是萱菱。
可是为什么?她怎么会出来,怎么会被干扰,又怎么会在这样巧合的时刻助他。
“你吵到我了,不然我可不是轻易改变想法的人。”萱菱的身体逐渐恢复,光芒消失,语气有些尴尬。
好似觉得自己作为活了那么久的人,却没有说到做到,感到很丢人。
当然,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这几天真的很无聊,仅此而已。
景元自觉一向没有什么大的声响,又怎么会吵到她,而且她不是不受外界影响吗?不过看来她并不打算解释。
这一切也没有那么重要,他只是,永远都会尊重她的任何选择而已。
“于是,不打算休眠了?”景元花了半天压下心中的所有想法,万千话语与心情都积压在酸涩的胸口,却只笑着淡淡地挑眉问她。
“不眠了。”萱菱舒了一口气,对他莞尔一笑,“你一定认为我的这个决定做得很轻易吧?其实我也是很纠结的。”
更生气的是,活了几千年没有一点长进,为什么不能学着控制自己,为什么不能试着相信别人。
“苏醒的这短短的时间,也并非一无所获。”萱菱朝他眨眨眼。
萱菱将自己的意识与形体都困在冰鸟里,从半天前开始她就感到无聊了,于是变作现在的形体打算等到第七天。
变回原来的身体时,也就意味着,她开始能被外界的气息影响了,但在那封闭的结界里,她的意识朦胧,只感受到外界围绕着她的是剧烈的悲伤。
接着,她做了个梦,梦见在一个熟悉的卧室里,昏黄的灯光下,白发的男子单手支着脑袋看书,书页上一滴一滴地他的泪水打湿了那些文字。
是的,她梦见,他在哭。
这个声音吵醒了她,接着便是现在。
她这个时候想起岚将她送回罗浮前,曾对她说:“你不该那么孤独。”
萱菱回答:“那你呢?”
又为何孤独地在宇宙中游弋……
“在你懂得孤独之前,不该一直孤独。”祂又答。
是啊,但即便像景元懂得了孤独,也未必就该孤独。
更重要的是,曾答应过景元的那些话,她也还清楚地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