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笨:嫂子,军长,他没做什末。你相信他。军长是好人。哪个大官有军长好呐。他喝醉了瞎说。他醒了,不是对你多好呐。
张鹏,你别说了。他是好人。不然,我怎末不顾一切的嫁了他。他醒了是对我好,很好。他也喜欢我,爱我。可是他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他不说,但他爱的更深。张鹏你不是外人。以前我们如兄妹。现在呐,你叫我嫂子。他醉的时候,会喊芸儿,做梦的时候也喊,不是今天一次。我忍在心里,这怎末对外人说?!多丢人哪。你说,我多么爱他。我多想,他也这样的喊我一次,在梦里,或者喝醉了。哪怕一次!我也喜欢。一次也没有!
月华泪水小河般流淌。
你说,我难受的。有时候,我甚至想,算了。不如离婚,算了,离了吧。成全了他和芸儿罢。
继白是个火炉。她渴望他炉膛里得火,他却只给她炉膛外的温暖的热气。
哎,嫂子。可千万不要这么想。你可不能抛下军长。还有肚子里的娃娃呐。
嗯。我也是啊舍不得。她摸着滚圆的肚子。娃儿就要出来了,她怎么可以没有爹爹。舍不得,娃儿怎末能不要这么了不起的爹。我也舍不得。我是多喜欢他呐。我也舍不得呐,张鹏!
对呐嘛,嫂子。军长他也喜欢你的喽。这就好了。军长就算也喜欢别的女人,呐,哪个大官不喜欢女人。人家长官抬几个小老婆了。军长没有,他还是对你好勒。他喝醉了,想想,你就放大量,给他想想呗,就是想想罢,又不做什么。他是一军之长,烦大事多了,你不要分他精神呐。不要和他吵吵,别人晓得了,他个大军长,黑他面子,打他脸勒。
张鹏,你这么向着他?你就是个叛徒。
嗯,这个世上,你和军长就是我最亲的人。你打军长,我不行。你哭吧,其实我也难受。你说,他平常吆五喝六的,霸道的狠。可现在他躺那儿,酒烧的他,难受的像个娃子。你不要再打他。
我就打他!月华举起一个杯子装作要砸过去。
哎哎,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砸烂军长呐。张鹏一个箭步,抓住月华的手。
松开啊。
张鹏一时发愣。他第一次抓住月华的手,两只手紧握在一起时,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他呆在当场。就像一条小蛇从手掌里钻进去顺着脉络游遍全身。
啊,他拿下茶杯,尴尬的坐下。
张鹏,你也不小了。哎,看上哪个姑娘,我给你做媒?
奥,不不。这个天天打仗的。哪忙这个。
这条小蛇在张鹏的身体里闹腾了一夜让他辗转难眠。他想到第一次看见月华时的样子,往后的一次次竟历历在目。是他使了聪明安排月华进了军长的房间的,现在她是军长太太,自己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啪啪扇了两个耳光到天亮才迷糊过去。
这时候继白渐渐醒来。他抱着月华,弯腰亲亲她的肚子:来宝贝,让爹爹亲一口!和昨天醉倒无助的模样天壤之别,威严中带着铁色的微笑。月华最迷他这个样子,抱着他,两颗脑袋贴在一起。继白不晓得自己的醉话,他压根不晓得昨晚发生的事。
是的,这么爱他,就忘了吧,哪有一百个好呐。月华暗想。他不晓得好,裂了的镜子永远会有伤疤。她不想他有任何伤疤。
常鑫和几个军官在等着光宗。个个带着怨气带着怒气。
军长,上面要是不要你干,兄弟们都不干!您是为了我们所有幸存的兄弟的性命才忍辱偷生,背上汉奸的骂名。一个军官唬得站起来。
是的,军长,我们都不干!群情激愤。
光宗站起来摆摆手。
兄弟们,都坐下。听我说。我们拼过命,流过血,扒下衣裳,哪个不带几块伤疤?!我们对得起委员长,对得起党国!我们是跟了日本人,不是为了受伤的兄弟的性命嘛?!难道一定要他们死?!我们没有做过残害百姓的事,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我们是被逼无奈!我们问心无愧!
但是,这个事总有人要担责任,我们担就够了。你们本来就是一军的兄弟,现在回到一军是好事。我新一军终于又重树大旗!将军本就是我一军的英雄师长,也是我的同乡,我的莫逆之交,你们去帮助他,听他调遣,须尽心尽力,为一军重振雄风,一洗此前耻辱。
至于我个人,做县长已满意。委员长不杀我,已经非常宽宏大量,我们要感激才是!未来的路很长,中国的革命还长的很,兄弟们不要气馁。我唐某人也不会自暴自弃,来日方长,只要党国需要,我唐某还会提着脑袋冲上战场和诸位并肩作战。想想死在穆关的战友兄弟,我们还活着,是赚了。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来,为死难的兄弟,干一碗!
干!
晚上红婉看着因劳碌烦神,腮帮子凹陷下去的光宗道:光宗哥。听说委员长差点要抓你杀你头,吓死我呐。不干了吧。尽日的心里抖霍霍的。想想爹娘的死,哎!有手有脚的,咱回莲花塘过自己的日子。
奥。放心吧,没事的。
哎。你做你家的皮货山货生意。我养三个娃。回去吧,不干了。
红婉,那会闷死我。我爹也不希望我做那个。
光宗已经跃入这翻滚激荡的时代洪流。做一只小虾米卷着身体躲进一个小水池,安静的戏弄几片水草,偶尔瞄一眼天光云影,过怡然自得的小日子?不,不可能,莲花塘的狭小宁静的日子对他来说一去不返。
哎。红婉轻轻舒口气: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