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官人真是……烦人得很。”她起身躲回东厢去了。
夜晚熄灯,崔妩卧在枕上,担心的事又萦绕上来,连睡觉都皱着眉头。
热乎的气息靠近,微凉的唇轻贴肌肤,在脸颊上在脖子上,崔妩轻哼了几声,五指青嫩,覆上他下巴,还掐一掐他的脸,
“官人……怎么了?”
说话时翳动的唇,如同在回应他的吻。
谢宥的手隔着柔软的衣料,在她腰间游移,“明知故问。”
虽然撤去了初一十五行房的规矩,但夫妻二人同房仍旧不多,这阵子烦心事不少,又都是大事,谢宥早出晚归,崔妩从不肯拿琐事烦他,何况是做这些。
一面是崔妩觉得,既然崔信娘的隐患不除,床榻之上的努力便是无用功,一面,她耽于美色,十分喜欢和谢宥亲近,但仅止于贴着他,被他抱着,嗅他身上的冷香。
可过了温情脉脉那一程,谢宥褪去冷淡,就是凶猛进击的豺狼虎豹,于他只是寻常的消耗,崔妩却被煎熬得有点怕。
可谢宥已经抱高了她,让她的小腿贴着自己腰侧,拿捏着力道,将怀里的人百般蹂躏。
崔妩心里藏着事,回应得懒散又敷衍。
“为的何事烦心?”
崔妩衣襟已散乱开,只剩香妃色抹胸,腰后的系带一扯便散,谢宥自细腻的丝绸和肌肤间抬头,唇瓣嫣红,一缕发丝挡住过分漂亮深邃的眼睛。
“官人,若是……”说了半句又停了,崔妩咬紧了唇。
她不能说。
一个不能生育,又没有家世的女人,在谢家毫无价值,谢宥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若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累了,想早点睡下。”
烛火重新点亮,枫红以为是主子有吩咐,轻步走了进来,就见隔扇相拥的人影晃动,忙又退了出去。
外间守夜的丫鬟打着哈欠,翻花绳解闷儿,内间,谢宥将衾被中的妻子横抱到腿上,将她遮面的发丝挑去。
“阿妩,你我之间是最不应有秘密的。”
崔妩仰着面,被谢宥打量得不自在,眼珠子一会儿转到左边,一会儿转到右边。
“若是、若是我们一直没有孩子,你……会如何?”她屏着气。
“你是因为一年没有动静,才着急吗?”
“是……”崔妩想到托词,“舅姑一直在催,官人不着急吗?”
“一点也不急。”
她不信,戳了戳他的心口:“那咱们现在是做什么?”
谢宥撑起手臂:“做这种事,难道只是为了子嗣?”
“不然……难道是为了好玩儿?”
肩上的手离开,谢宥撑着脸,五指修长罩住了脸,好久,他闷闷说道:“你既担心这个,为夫不若身体力行,与娘子解忧?”
崔妩挡住了他靠近的胸膛,“官人很喜欢我们这样?”
谢宥突然看她,没有说话。
“夫妻间哪来的忌讳,官人,你说不说?”她又掐他的脸,轻轻地,近似爱抚。
崔妩以为谢宥先前所提初一十五的规矩就是为了避开此事,为了子嗣才不得不撤去,平日里又规矩古板,不似别的男子流连秦楼楚馆,定是不好此道。
“可是你不喜欢。”
谢宥这话犹如指控。
“妾并未不喜欢,只是后边磨人了些,那官人既然喜欢,可曾与别人有过?”崔妩眼神幽微,五指将帕子收成团,贴着他锁骨一直搓。
可红的却是谢宥的耳廓。
“自然没有,行房是夫妻之事,这既是家训,也是……我自己的意愿。”
崔妩心道,只有你将家训当真。
他继续说:“我只想与你少年夫妻,相携到老。”
少年夫妻,相携到老……这可真好听啊。
“往后就算没有孩子,也无别人?”
“没有别人。”
谢宥敢给她承诺,崔妩就敢记一辈子:“那便说好了,你若敢背弃我,我……我就拿枕头捂死你。”
“好。”
“单说不算,咱们歃血为盟。”她一刻没犹豫,从针线筐里摸出剪刀。
谢宥失笑,这是哪里学来的江湖招数。
不过她这么郑重其事,与自己许诺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般骄纵又任性的眼神,教谢宥只想陪着。
可谁料崔妩当真把掌心划破。
“你——”谢宥猛地抓住她的手。
迟了,粉白掌心多了一根红线,蔓延开来。
刀锋见血刺目,引出胸中煞气来。
谢宥抬眼,见她眉目坚毅,要劝也晚了,索性夺过剪刀,也在掌上划了一刀。
“说话。”崔妩催促他。
“谢宥此生唯你,若违此誓,余生的凄败,不得全尸。”
这话戾气横生,不该是修道之人说出来的话。
两人对看,眼底暗自压抑着浓烈到要溢出的疯狂。
掌心拍在一起,刺痛,越握紧,越痛在一处。
崔妩凶狠地亲上他的唇,谢宥随她仰倒,染血的掌心死死扣在一起,血从指缝溢出,顺着手腕滴落在被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