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翀也微微有些动气,冷冷道:“君前无戏言,那咱们后日早上七点整城北官驿见!”
现在钟表已经在官场中推广开来,大家逐渐习惯了用二十四个小时代替十二时辰,所以祁翀说“早上七点”,无人觉得有何不妥。
遣走了众臣,祁翀单独留下了连述。
“方深甫连日赶工,将京城到渝津渡的一段官道铺上了铁轨,小秦那边也改装了一辆机车,挂了两节车厢。让张习提前去渡口那边等着,将轮船备好。后日你也来,回头将此事写成文章刊登在《商报》上。”祁翀简洁地吩咐完后又道,“你送来的石油分馏物朕看过了,一号、二号、三号油对应的应该就是汽油、煤油、柴油,全部卖给兵部留作军用,但是储存一定要当心,务必做好密封、禁绝明火,而且要和其他易燃之物分开保存,否则一旦不慎引燃——当年煤场失火之事还没忘吧?那后果可比煤场失火严重百倍千倍!”
连述闻言不禁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也深刻明白了此事的严肃性。
“四号油是润滑油,用来润滑机械再好不过了,让工程院自己留着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分给兵部一些。”
“臣遵旨!那剩下的油渣呢?”
祁翀本想说“沥青用来铺路呀”,可想了想那点可怜的产量,还是算了吧!
“给蒸汽机车做燃料吧!”
“是,陛下!”
“最近释放多少奴婢了?”
“卖了三十二台机器,都是全套的,共释放奴婢两千多人——不过,老弱病残幼居多!最过分的就是那个向栉向阁老,他家送来的几乎没有壮劳力,就一个能干活的还是个驼子!”连述边说边在心里暗骂这些有钱人不是东西,光想着占便宜。
“无妨,老弱病残幼干不了活儿的,就送安济坊养着,决不能让一人流落街头。不过还得加快速度,尤其是地方各州的推销要抓紧,眼下正是春耕之时,就该是犁田机的热销之季,否则错过了又得等一年!《释奴令》一出,许多人家应该会争相在到期之前拿奴婢换利益,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多签些单子。一时半会儿制作不出来也无妨,先把契约写了,机器可以约定时间后交付。”
“是,臣一定抓紧。对了,陛下,杆子头肖旺有事想求陛下。”
“何事?”
“章府丞最近在整治乞丐,说是不让乞讨了。杆子帮没了生计,可这帮人又是慵懒惯了的,做不来重活儿,所以肖旺想求陛下给个主意,看看如何安置这些人?”
“又想能养活自己,又想轻省不费力气,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啊!”祁翀苦笑两声,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让他们给你当推销员啊!这些人能要来饭,嘴皮子大多利落,脸皮又厚,正好让他们去给你推销犁田机!也不光是犁田机,还有其他新式农具都可以让他们去推销。也不必局限于京兆府,其他地方也可以去推销!你可以在商号下面专设一个营销部,管着这些人。也不用他们按时上工,按推销业绩领提成就行!实在不擅长或者不愿意干推销的,就送到动物园养动物去。这已经算是够轻省了吧?”
“陛下这个主意好!这下肖旺没话说了。”连述笑道。
“小滕有消息了吗?”
“回陛下,王勇已经接上他了,目前已经离开了兴庆城,先潜伏在乡下,再伺机潜回平州。得亏陛下提醒,咱们抢先了一步。王勇说,他们接上小滕的第二天,兴庆城就突然开始封城抓奸细了!”连述想起王勇信里所讲的经过,不禁阵阵后怕。
“只要一日没有离开扶余境内,就不能掉以轻心。”祁翀望着桌上的一份军情奏报,仿佛在安慰连述又仿佛在安慰自己一般说道,“不过也快了,志博应该快到了!”
次日,祁翀上午去宗学授课,却意外地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毕筱芸,另一个则是司天监监正裴嘉祚。
“你们俩怎么在一起?都起来吧!”祁翀有些惊讶地问道。
“回陛下,民女是来向裴监正请教些术数上的学问的。裴监正平常总待在公廨里,民女想见也见不到,得知今日他来宗学授课,这才不揣冒昧,前来求教。”毕筱芸大大方方道。倒是裴嘉祚似乎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竟然与皇帝相识,颇感意外。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裴卿也很擅长术数了?朕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回陛下,臣本就是学天学的,学天学的自然都要学术数,否则如何计算复杂的星象规律?”
祁翀如梦方醒!自己一直想发展术数学科,但丁钜、毕筱芸目前术数成就都有限,顶多算业余选手,因此一直都算不上他心中的上佳人选,可是他怎么就忘了眼前就有现成的人才呢!
“这可太好了!”祁翀有些激动地握住了裴嘉祚的胳膊,“像你这样擅长术数的人,你还认识多少?”
裴嘉祚不明白皇帝陛下为何如此失态,诚惶诚恐道:“臣还有几个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