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诚先进去通报了一声,便将董肄请了进去,进去之后,柳明诚也没有言语,只是垂手立于祁翀身侧。
董肄上香叩头,一丝不苟,偷眼瞧了灵位上所写的名字——兰渐真人,又见祁翀身着斩衰服制,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却也不便多问。
上香毕,祁翀点头还礼,董肄却复又对祁翀跪下行了一拜三叩之礼,口称:“吴国小民董肄参见北渊太子殿下!”
“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祁翀不动声色道。
“早就听说太子殿下年少有为,殿下虽着孝服,然贵气逼人,自与常人不同。况且——能让项国公垂手侍立的还能有谁呢?”
“贵气逼人”什么的不过是奉承之语,后一句恐怕才是真的。祁翀也不点破他,只点头道:“听项国公说你也是读过书的?可有想过有朝一日登天子之堂?”
“商贾之家,读书不过是杂事,何敢奢望报效朝廷?”
“东吴也不允许商人科考吗?”祁翀这话却不是问董肄的,而是问向柳明诚。
“回殿下,这一点自前唐以来皆是如此,如今各国概莫例外。”
“这样不好,商人中亦不乏德行俱佳且有志报效国家之人,不该阻塞了其报国之志。此事记得回朝之后跟宰相、六部都议一议,别国孤管不着,但咱们大渊应该要改一改,不能寒了商人的心。”
柳明诚应了声“是”便没再多言,董肄却将这话听进了心里,不由得暗中对北渊同行生起了羡慕之心。
再说浔堡这边,连日来茶饭不思的董肇终于熬不住病倒在床了,谋士荆锡边给他把脉边劝慰道:“都督这就是忧思过度所致,还是要放宽心些,相信太夫人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家母、小弟、妻儿皆为北渊所掳,我早前便与他们结了仇,他们如何会放过我的家人?早知今日,我当初一定不会如此冲动!”董肇如今后悔不已,心中愈发自责。
“北渊既知太夫人他们的身份,一定会认为奇货可居,留下以作要挟之用,不会轻易取他们性命的!”
“表圣,老实跟你说,我如今不怕他们要挟,就怕他们宁可不要人质也要报复于我,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天过去了都不见他们来人提条件呢?”
荆锡略一沉吟道:“都督,要不这样吧,在下愿亲往江北大营一趟,凭这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北渊释放太夫人他们!”
“当真?”董肇喜得一屁股坐了起来,“先生若真能救回我的家人,某愿拜为义兄,今后同富贵、共进退。”
“都督言重了。在下受都督知遇之恩, 眼下正是报恩之际,自然义不容辞。在下收拾一下,这就动身。”
“有劳了,府中金银器皿、钱帛财物兄可尽情自行取用,只要北渊肯放人,多少钱都给他们!只是此事定要保密,不可使孙烈他们知道!”
“放心吧都督,在下夤夜前往,绝不张扬!”
下定决心派人去北渊赎人以后,董肇心中总算多了分期待,心情也略好了些,起来用了些吃食,精神略为提振,便视察军务去了。
这一忙就到了下午,傍晚时分,一名亲兵匆匆来报,说是太夫人他们回来了。
董肇当时就懵了,荆锡才走了不到两个时辰,目前应该还在江上飘着呢,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将人接回来了呀?
将信将疑回到府中,果见老母、兄弟、妻子都已在堂中安坐休息,两个孩子在院中嬉戏,一见董肇回来,双双扑入怀中,好不亲昵。
与孩子说笑几句后,董肇匆匆步入堂中,见家人均无恙,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