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王田啸之死不但没有平息城阳关战败所带来的负面舆论,反而坐实了自己的罪名,更让田文昭陷入了更大的舆情危机。
次日早朝果然便有人向田文昭发难。
“滇王田啸玩忽职守,于中秋之夜纵兵酗酒,以至城阳关失守,罪名属实。滇王畏罪自尽,其下各将亦应依律惩处,各负其责。”兵部尚书贾居中出班奏道。
“败军之将有何颜面活在世上?他们但凡还有点羞耻之心,便该如田啸一般自裁谢罪!校尉以上全部杀了便是!”田文昭冷冷道。
“哼!摄政王这是要杀人灭口啊!”朝堂上突然有人冷笑了一声。
“何人大放厥词?”田文昭怒目而视,只见一名老者缓缓出班大声道:“滇王承认受摄政王指使意图戕害大长公主殿下和渊国太子,此事军中诸将皆可作证。摄政王此时处死诸将,恐有灭口之嫌吧?殿下要杀人也行,但得先把这事儿说清楚!”
田文昭定睛一看,原来是太傅罗遵,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田文昭掌权多年,朝臣大多惟其马首是瞻,但也有几个老臣是他搞不定的,其中就包括这位太傅罗遵。此人不但是坚定的“帝党”,而且在朝中根基深厚,又总是得理不饶人,常常令他头疼不已。
罗遵此时将田孟晴之事挑明,恨得田文昭牙根儿痒痒,却又难以启齿,黑着脸道:“罗太傅,此事关系皇家秘辛,不适合在朝上议论吧?”
“切!什么皇家秘辛?皇姐已经当着众官兵的面自己承认了,还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
众臣大惊,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渝王田文晖。
“老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田文昭咬牙怒瞪田文晖。
“此事已经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了,还有必要自欺欺人吗?城阳关外在场的可有近万人啊!亲耳听到皇姐承认那件事的起码也有几百人,王兄能将那些人全部杀掉吗?”田文晖今日一反常态,索性豁出去把话讲开了,“皇姐固然有错在先,可那事儿都过去快二十年了,父皇、皇长兄都没处置于她,你算哪根儿葱?你若真是为了遮丑,这十几年间有的是机会杀她,为何偏挑她儿子来看她这个时候杀人?再说了,你若真想保守秘密,又岂会动用大军杀人?哦,对了,我忘了,你其实也不想动用大军,你有杀手嘛!还有扶余人啊!可惜,你的杀手和扶余人都太不中用了,没杀得了祁翀,反倒被人反杀,田啸不得已才动用的大军!我说的没错吧?”
田文昭没有说话,望向田文晖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若是以往,田文晖在他如此的眼神逼迫之下早怂了,可今日他不退反进,上前一步道:“王兄这是要杀我吗?也不知道你到底养了多少杀手,死了一批还剩多少?此时这些杀手埋伏在哪儿啊?是不是待会儿我一出宫门就会冲我放冷箭啊?还是打算趁夜深人静之际冲进我府里杀人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几时要杀你了?”
“你不是要杀我,在我王府周围安排人监视于我是何用意?”田文晖也来了脾气,针锋相对,毫不畏惧。
“我监视的不是你......”
“好,那这么说你承认你在监视我的府邸了?你凭什么这样做?你是亲王,我也是亲王,难道监视自己的弟弟、杀害自己的妹妹也在摄政范围之内吗?摄政王,你这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田文昭气得脸色发青,宇文融见势不好,忙出来打圆场:“二位殿下,朝堂之上乃是百官议事之所,不是兄弟间吵架之处,咱们先议事吧,其他事下朝之后再说!”
“好,议事就议事!刚才说的什么?如何处置城阳关诸将是吧?”田文晖转头道,“陛下,臣以为,城阳关之败,主责在滇王田啸,田啸身为宗室子弟,不思尽忠职守,报效朝廷,反而企图以私恩笼络下属,这才闹出了全军酗酒这样的荒唐之事,田啸罪不容诛,纵然其已然自尽,也应削除宗籍,废为庶人。其次,摄政王用人不当,当负失察之责。再次,众将有罪,但罪不至死,望准其戴罪立功!”
“渝王所言在理,不过,仍有避重就轻之嫌。”罗遵接言道,“臣以为摄政王之罪不止在于失察,其阴养死士,居心叵测,难道不该给陛下与众臣一个解释吗?”
田文昭自田鸣登基以来,大权在握,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假皇帝”,小皇帝田鸣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摆设,他习惯了这种说一不二的日子,朝臣也向来不敢公然忤逆于他。因此,他万没想到今日会有人向他公开发难,而且还是分量极重的两个人,一时间气得胡须乱颤,说不出话来。
好在他经营多年,总还有些心腹,此时便有人出班道:“太傅所言差异,有何证据表明那些杀手是摄政王殿下所派呢?就不能是韩渥和扶余人豢养的吗?这分明是扶余人挑拨我朝与渊国关系的离间之计,请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