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炎怔在当场,一时没能从真相带来的震惊中苏醒过来。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父兄有罪是假的!皇恩浩荡是假的!朝臣仗义救人是假的!师徒情分更是假的!
祁翀突然问道:“阁下对当年之事很是了解呀!不知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太子殿下果然睿智,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告诉你们也无妨,当年第五圻的那位监军正是老夫推荐的!向老种侯泄露城中缺衣少食的消息以及第五焕、第五炯偷袭粮草的计划也是老夫的主意!哈哈哈......”
韩炎的双眼已经快冒出火来了,如果不是方实强行按着他包扎伤口,他早就跳起来一刀劈了韩渥了。
“怀恩,你也不要觉得委屈,你可知那个陷害你父亲的监军是何人?”韩渥不待韩炎回答,继续道,“他的祖父当年正是带头反抗南唐的义军首领之一,战败之后,他父祖皆被杀害,他自己被俘,之后又被阉割献于皇帝。而斩杀他祖父、父亲、又将他阉割的那人正是你的曾祖啊,怀恩!”
此言一出,祁翀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一切皆是因果!
身后的如淳和尚双手合十,口诵佛号,也是若有所思。
就在众人各怀心事之时,场中突然又生巨变。韩渥趁众人不备,一个箭步直扑马车的方向而来。
此时,田孟晴已经在翠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正欲缓步走向韩炎所在的位置,身边没有任何遮挡,这便给了韩渥突袭的机会。可韩炎腿上有伤,此时是坐在地上的,根本来不及救援,其他人虽然看见了,但要么距离太远,要么轻功不行,无可奈何。
就在韩渥狞笑着将要掐住田孟晴的脖子的时候,“砰”、“砰”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发出,韩渥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不可思议地望着身前的两个血窟窿。
韩炎放下了手铳,一脸的后怕;祁翀也收起手铳,关切地望了望田孟晴。
韩炎拄着朴刀、拖着伤腿蹒跚到韩渥面前,勉强跪下来给韩渥磕了个头:“师父,这一拜谢谢你授艺之恩;接下来还有一刀,我亲自送你上路。”
“如果......不是......各为其主......你我本......可以是......最好的......师徒......”韩渥满口鲜血,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韩炎站起身来,手起刀落,恩师也好、仇人也罢,此生所有恩怨就此一了百了。
韩渥一死,手下仅剩的几名杀手无处可逃,很快便被一一斩杀,只剩下第五菱还没从眼前的一连串变故中回过神来。
祁翀无暇处置她,只挥了挥手让人将她带了下去,而后定了定神,这才转过身来正式面对田孟晴。
母子俩都没想到平生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一个热泪盈眶,一个手足无措。
“少主,快给殿下见礼呀!”韩炎小声提醒道。
祁翀这才反应过来,跪在田孟晴脚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翀儿,我的儿啊!”田孟晴再也无法自持,一把搂住了祁翀,嚎啕大哭起来,韩炎、翠微陪着双双垂泪。
在如此情境下,饶是祁翀再怎么冷静,也很难不被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感染,他尝试着抱了抱田孟晴瘦骨嶙峋的身体,这一抱就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防线。
她太瘦了!
祁翀的手直接碰触到了她的骨头,一种莫名的震撼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心脏。
这个女人这些年过得是有多苦呀!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是在怎样的痛苦中挨过来的?她一定是日夜思念她的孩子,以至于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吧?
想到这里,泪水喷涌而出,一声“娘”终于从祁翀的喉头哽咽着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