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回事儿,卑职昨晚巡夜经过十王街的时候,看见方将军的马车了。”
“你是说他去十王街了?”谢宣抬起了头。
“是啊,方将军亲自驾车,就停在大长公主府门口,卑职还亲眼看见他跟宁远郡公说话呢,两人聊得还挺热乎。您要是不信,可以问其他兄弟,大伙儿都看见了!”
“聊就聊呗,他俩打小就认识,老方的女儿现下就住在大长公主府,他应该是去送女儿,遇上了就聊几句,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是这样啊,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嘿嘿,您喝着,卑职当值去了!”
“嗯,去吧!”
谢宣嘴上说着“有什么好奇怪的”,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自从上次张书贞无意间说漏嘴以后,他就对方吉甫有了些许不满,无奈现下正是用人之际,而老方偏偏又很重要,他只好将此事暂且放下。
然而接下来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当天晚上,有人悄悄来拜访谢宣。
“王平章,你怎么来了?有要事?”谢宣知道王丘一一向谨慎,不会无缘无故前来,故有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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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不算大不算小,就是有点怪,特来知会大将军一声。”
“何事啊?”
“今日上午,杜相和林中书不都进宫议事了吗?恰好礼部遣人来取世宗朝册立太子礼仪的条陈,那封条陈是在杜相屋中的,我本想等杜相回来再说,可礼部要的急,又不知杜相何时才能回来,没办法我只好进去翻找,结果却在杜相桌上发现了宁远郡公所上的一份奏章,内容是关于东宫属官配备的,他提了几个名字,想要调入东宫为官——他是太子詹事嘛,这也是他分内该操心之事。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个名字出乎我的意料——方吉甫方将军!柳明诚想将他调入东宫担任左卫率。这一般来说,担任这个官职的应该是太子心腹啊,可方将军不是您的人吗?柳明诚怎么会将他调入东宫呢?我越想越觉得奇怪,思来想去还是得跟您说一声。”
“这是柳明诚的离间计,不必理他!老方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不会背叛我。”谢宣嘴上说着信任方吉甫,但这件事在他心里还是隐隐扎下了一根刺。
此时,王丘一再次提起此事,再加上眼前的情景,便由不得他不信了。
就在他站在北门之下进退两难之时,城上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们也明白谢宣不会上当了,索性关闭了瓮城门,城头上伏兵尽出,一阵箭雨飞射而来。
“后撤!”谢宣不再犹豫,立即下令全军后撤。
“大将军,为今之计,只有走永定门或者安平门,只要进了外城,守崇义门的是余勇,那么进入内城便不是问题。到时候无论是从宫城东、西、南那个门进去都会比北门容易!”王丘一分析道。
“费名昌,传令,后队改前队,走永定门入城!”
“遵命!”
一道军令传下去,大军直奔永定门而来。
此时,京城里显然已经得到了谢宣谋反的确切消息,永定门大门紧闭,城头上刀出鞘、人着甲,一派紧张的样子。
然而此刻谢宣的心里其实更紧张。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跟事先的计划有了很大的出入。若按他原计划,此时他应该已经进入宫中,而宫中自己人也已经完成了他们该做的那一部分,两下里一汇合,接下来便是搜捕皇室宗亲和政敌,召集百官登基称帝。
但如果方吉甫真的背叛了他,那么此时造反已成了明局,想要兵不血刃拿下京城那是不可能了,既如此那便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干脆真刀真枪打个痛快便是了。在打仗方面,他自信还是有些能力的。
事实上,他的判断是对的,左勋卫在他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这一方面是因为他有兵力优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长期掌管十二卫,这些人本来就是他的部下,对他的抵抗意愿并不强烈,因此很快便全面溃散。不到一个时辰,永定门被攻破,大军入城。
城里百姓早就知道了城外突然打起了仗,街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谢宣留下左威卫守住永定门,右威卫守住外城,便率领剩余大军直奔内城而来,果然余勇一看见谢宣的大军,二话没说便让大军顺利通过,直抵尚德门下。
尚德门的城楼上,祁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可算来了!再不来,老子都要睡着了!
事实上,他已经忙活了半宿了。
在湄儿河畔一番密议之后,小兄弟们依照安排各自去守自己的岗位,祁翀则带着韩炎等人悄悄地进了宫。
时近丑末寅初,本应万籁俱寂的皇宫中却是一片喧闹,承平帝今夜留宿的景福宫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严严实实。
殿内,承平帝和殷天章剑拔弩张地紧张对峙着,本应保卫皇宫安全的卫门司此时全部站在了承平帝的对面,只有年轻的姜贵仪紧张地扶着承平帝的胳膊站在他一侧。
“殷天章你个狗奴!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朕刀剑相向?”承平帝望着一众卫门司内侍,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