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正说话间,内侍来报,杜延年求见。
“陛下,大理寺邱寺卿呈上一份奏章,说了两件事,兹事体大,臣不敢擅专,特来请旨。”见礼之后,杜延年呈上了邱维屏的奏章。
“第一件事,便是大理寺少卿裴琚大不敬案,此案证据确凿,裴琚无从辩解,已然认罪。按律,大不敬乃不赦之罪,九族亦受牵连。事关重大,伏请圣裁。”
“元举,你怎么看?”承平帝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将问题抛给了祁翀。
“臣以为,裴琚虽有死罪,然其毕竟是无心之失,若处罚过重恐有失圣德。罪止于其身即可,不宜牵连过重。”就为了写错一个字杀人满门,即便是对于政敌,祁翀也还是觉得过于残忍了。
哼!还是妇人之仁!承平帝鄙夷地“哼”了一声道:“裴琚按律处斩,其父裴宣卿免职下狱,交大理寺论处。余者不论。”
“臣遵旨。”杜延年看了祁翀一眼继续道,“第二件事,牵涉的乃是渝津崔家。上个月便有人举劾渝津渡驿丞私自截留渡税,此案涉及渝津崔家,纪陵县令不敢处置,将案件移交京兆府,当时协助秦王殿下主持府务的是宁远郡公世子柳忱,柳世子以其父与后渠先生之故,请求避嫌,便将案件移送大理寺核查。经大理寺正罗颋亲自赴纪陵县明察暗访,已经查实,渝津渡历年所交渡税与实际收入远远不符,仅为其实际收入的十分之一,其余九成皆为崔家所匿。”
“九成?崔家当朕是叫花子吗?”承平帝闻言顿时暴跳如雷,“欺负人欺负到朕头上来了是吧?以为崔家教了朕几天书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妈的,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对于崔家明目张胆截留朝廷税款一事,祁翀也很是不解,转头便向杜延年请教:“敢问杜相,崔家为何如此大胆?渝津渡又为何非得用崔家之人管理?”
“回殿下,渝津渡由崔家代管这是从前纪时便形成的规矩。当时的纪朝皇家受过崔家恩惠,便将渝津渡赐给了崔家,崔家只象征性向朝廷上交部分税钱,其余部分允许其自留。”
“前纪灭国都二百多年了,前纪皇帝给的特权还能延续至今不成?这也太不像话了!”祁翀不满地嘟囔道。
杜延年一时语塞,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可这么多年来谁又会为了一个渝津渡去得罪崔家呢?
“嗯!元举这话有理!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本来就是京兆府辖下之事,合该你去管!让他们把吞进去的钱都吐出来!”承平帝两眼放光,仿佛又看到了一座钱山在向自己招手。
“臣遵旨!”祁翀痛快地领了旨意,这下可就是奉旨“敲诈”了!
叔侄二人得意之余,没有注意到杜延年脸上闪过一抹忧色。
出了宫门待到无人处,杜延年迫不及待地将祁翀拉住,担忧地问道:“殿下,当真要对崔家下死手?”
“岳父有顾虑?”
“还是先跟德甫打个招呼吧,他跟崔家交情颇深,此事难免会让他为难。”
“只是这事儿?”祁翀似笑非笑地望着杜延年,似乎对于他真实的意图有所猜测。
“殿下笃定能够一举拿下崔家而不至于生乱?”杜延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真正的忧虑,“如今先帝嗣子只剩殿下一人,立储之事在即,此时不宜横生枝节,否则只怕乱中生变啊!”
“乱?乱点好啊!岳父,让康安国把刀磨利些吧,这次,孤可能要杀人了!”
祁翀抬头看了看天空,正午的阳光热烈而刺目,然而远处却有一团乌云滚滚而来。
暴风雨要来了!
回到王府用过晚膳,韩炎、白郾照例来回事。每日晚饭后都是祁翀处理府中事务的时间,今日也不例外。
“殿下,西园的湖水引的差不多了,毕家也回了信,说丁造和毕娘子夫妇近日便会上路,很快便要进京了。”
“嗯,他们进京后就直接住在王府吧,这些事你去安排就好。”
“是。另外,姜家也到京了,姜领递了拜帖,想要求见殿下。”
“我见他作甚?你替我打发了便是。”对于姜领,祁翀一直没有好印象,也不愿多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