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要说梁相为了逢迎圣上满口胡言倒也罢了,可宁远侯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没底线了?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一个出来怼梁颢和柳明诚的居然是邱维屏。
“陛下,梁相所言大谬!有道是‘天家无私事’,皇太子冠礼既是天家家事也是国事,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秦王既无储君之名,便不该行储君之礼。柳侍郎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当年菊坡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邱维屏这番话毫不客气,连柳明诚的老师都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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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诚被人如此辱骂,自是心有不甘,立刻反唇相讥:“秦王乃先帝长子,行冠礼岂有不拜庙告父之理?若按亲王冠礼之制,则无祭告天地、宗庙之仪,如此如何能安先帝之灵?”
“若只为祭告先帝,大可在礼成之后单独谒陵祭拜,何需仪制升格?”杜延年针锋相对。
“袁尚书、吴寺卿,二位职掌礼仪,你们倒是说说看?”承平帝见梁颢、柳明诚落了下风,便又点了两人。
“陛下,冠者,礼之始也,《通典》有云:‘冠者表成人之容,正尊卑之序’。秦王若以藩王之位行储君之礼,便是乱了尊卑,臣以为不妥!”
袁继谦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反对,梁颢却眉头一皱:这老家伙怎么回事?越王殿下没跟他说妥吗?
太常寺卿吴思玄此刻脑子已经转地跟风火轮一般了,许是急中生智,他脑子里还真的闪过了一个主意。
“陛下,臣以为杜相、梁相之议皆有道理,不过,臣倒是有个折中的安排。臣以为此事可参照纪德宗为其庶长子行冠礼之制,行皇长子冠礼。这纪朝的皇长子冠礼之制与我朝的皇子冠礼之制大致相同,只是多了祭告天地、宗庙之仪,如此则既不乱尊卑之序,又蕴含祭告先帝之礼,岂不两全其美?”吴思玄说完了这一番话心中暗自得意,唉,果然还是要多读书呀!
“吴寺卿此议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我朝并无皇长子冠礼之制啊?”杜延年似乎有些心动了。
“我朝虽无此礼,但好在前朝实录俱在,当可参详!”
“嗯,吴卿倒是动了一番脑筋的!”承平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思玄,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梁颢却在心中暗骂起来:吴思玄!我特么让你和稀泥了吗?这是用什么礼制的事儿吗?
“陛下,吴寺卿此议可取,臣请陛下收回成命,依吴寺卿之议重新确定秦王冠礼事宜!”杜延年果然借机给了承平帝一个台阶。
承平帝对这个结果显然是不满意的,但眼下也只能见好就收。
“既如此,就依卿言吧!此事着礼部、太常寺、宗正府协同办理,日子就定在四月初六吧!”
“臣等遵旨!”
梁颢眼见今日的目的未能达成,垂头丧气退了回去,正在此时,突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侍御史程训有事启奏!”
“奏来!”
“适才诸公之争看似在礼仪,实则在储位!陛下登基已近十载,至今未立储君,国本空虚,以致内外咸疑。臣恳请陛下从先帝二子中选一有贤德者立为皇太子,以待皇嗣长成再使其退处藩服,庶几上慰在天之灵,下系人心之望!”
程训此奏一出,众臣皆侧目而视,御史中丞柳敬诚更是心里直发颤!
还是尽早辞了这御史中丞的位子去做个闲职吧,手底下这帮御史没一个把自己这个上司放在眼里的,遇事从不会事先打个招呼,关键还全是能整事儿的,这一天天的,就没个让人省心的!
梁颢原本已经沉下去的心此时却又重新振奋起来:莫非越王殿下还安排了后手?这程训难道是自己人?
就在柳敬诚暗自吐槽、梁颢重新抖擞精神的同时,承平帝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程训,四皇子今年两岁,再有四年便可立为储君,你现在让朕立藩王为储,莫非是笃定朕活不过四年了吗?你就这么盼着朕死吗?你这是大不敬!还有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这么想的?都在等着朕归西是吗?”承平帝勃然大怒责问程训,捎带着将群臣都骂了进来。
“臣不敢!臣不敢!”程训显然是没想到承平帝的反应会这么大,吓得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群臣也纷纷口称“臣等不敢、陛下息怒”跪倒一片。
群臣之中此刻最难受的莫过于祁翀了,无论是冠礼还是立储他都是核心人物,偏偏这两个话题他还都插不上一句嘴,也没人想要问他意见。
偏偏今日诸王中除他之外竟无一人来上朝,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前面,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要多别扭有多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