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丁钜,常愈先做了自我介绍,又将自己的遭遇说给了丁钜听,丁钜的态度果然便不似之前那般防备了。
“丁先生,对于你的遭遇我是感同身受的,说起来我其实比你更惨,你只是一人受冤,我却是全家蒙难!我背负血海深仇,忍辱偷生,你若也存了报仇之心,便也应像我这般先活下去再论其他!柳别驾和大公子待人都是极好的,不会因为你受过刑便歧视于你。至于这脸上的刺字,你若实在膈应,便像我这般烫掉便是了,旁人问起只说了失火受伤不就行了?”常愈好言相劝道。
丁钜却摇了摇头:“常指挥,我与你不同,你家虽然遭难,可毕竟受难的只是自家人,可我却连累了那么多的工友!我若不带他们去请命,他们就不会死,如今他们死了我却还活着,我——我哪还有脸活呀!”丁钜说着又掩面低啜起来。
常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求助地望向妻子。
宁红薇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此时见丁钜哭泣,她心中的悲痛也被勾了出来,忍不住哭出了声。
丁钜听她哭泣,反倒止住了哭声,诧异地问道:“常大嫂为何哭泣?”
宁红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丁先生家中可还有家人?”
“原先也曾娶妻,三年前染病去世了,如今家中只有老母亲一人了,我遭此大难,不能侍奉于母亲膝前,也不知她老人家如今境况如何了!”丁钜的眼中浮现出深深的忧虑。
“实不相瞒,我刚刚收到家书,方知家母已于四年前去世了。我当初被迫离开愗州,家中寻不到我的音信,只当我已经死了,家母悲痛欲绝,没过多久便病逝了。如果丁先生如今也死了,那么想必不久后就会跟令堂在地下相遇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宁红薇正话反说,丁钜果然有些急了:“你......你怎么这样说话!”
“难道不是吗?我哭是因为悲恸于母丧而我却不能回家奔丧,你娘还在,你哭的哪门子灵!”宁红薇心情不好,说话毫不客气。
丁钜被怼的无话可说,一时也陷入了沉思。
常愈趁机又劝道:“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如果你不带那些工友去罢工请命,他们就会因为拿不到工钱而活不下去,最后饿死、冻死,不还是个死吗?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那些工友的死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些贪官害人!”
丁钜心中有所触动,情绪缓和了不少,这时,门外有人扣门:“丁先生在吗?”
常愈把门打开,见是白郾带着药箱站在门外。原来,柳翀看丁钜面色发黄,怀疑他肝郁不舒,于是在常愈夫妇开导丁钜的这段时间里,便打发韩炎去药局找了白郾,让他去给丁钜看病,顺便看看他脸上那块刺字是否有办法消除。
“是,韩管事,我这就去。诶,对了,那日三公子送回来的母子三人现在就住在东厢,那女子的病已基本痊愈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韩炎这才想起来,那日还顺手救了个人,白郾若不提醒他都忘了这码事。
于是,在白郾走后,他信步来到东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