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正殿堂前,南汐坐在上首处,眼眸微抬,不怒自威。
袅袅琵琶声从侧边挡帘之后悠扬而出。
那流水之音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在整个正殿之内跳跃回荡。
裴知予自踏入堂内,便被这声音吸引了。
直到南汐屈指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驸马爷倒是来得巧。”
南汐勾唇,继续冷冷道:“不知是为了何人而来?”
裴知予微微欠身,他乃当朝驸马,无须行礼,但依旧礼数周全。
“谢大人能否让我见见公主殿下?”
南汐冷嗤了一声,淡淡开口:“驸马爷这话说得奇怪的很,你追来这郡王府是为了公主?”
他所来为何,大家心知肚明。
哪里是为了公主殿下。
被她这么一噎,裴知予瞬间无措。
耳边依旧音色不断,让他的掌心都冒了汗。
他躬身,声音放轻,不想扰了这琵琶曲一般,道:“公主殿下若是有所误会,我可以解释,但是此事当真与他人无关。”
因着要和离这件事,裴知予十分害怕平阳会找青女的麻烦。
故而特地安了人在绣坊附近替自己留心。
平阳长公主从小金枝玉叶,又是权贵之身,若她真的要对青女做些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青女不过是个普通的平民百姓,生死都在这些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听到怀安郡王府相邀,裴知予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公主又恰巧不在公主府内。
即便有可能是自己多心,他依旧巴巴的快马赶来了。
为的只是瞧一眼青女是否无恙。
南汐站起了身子,蹙眉瞠怒:“驸马心目中,到底真的了解过平阳吗?成婚以来,你有关心过她心中所想吗?”
裴知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有些结舌:“公主…公主殿下千金贵体…”
若不是平阳心中还有他的位置,南汐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人打一顿解气。
她冷笑了两声:“裴大人心目之中对公主二字本就有偏见,平阳为你所做的一切你都瞧不见。只觉得她跋扈,会对无辜者不利?”
裴知予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眼神闪躲,:“我知她的心意…但裴某一直向往的都不过是寻常人的生活,成为公主之婿,非我心之所愿。”
“既如此,那本公主就放你余生自由。”
平阳从屏风后而出,即便不着华服,依旧气质出挑。
眉目秀丽,话音未有丝毫犹豫迟疑。
眼尾湿润,长睫如扇。
一曲琵琶罢,大殿之内,悄然无声。
裴知予失神看着她,第一次见到平阳如此模样,不再衣着华贵,满头珠翠。
宛转娥眉,玉质天成。
她巧然一笑:“和离书我早已备下,就放在屋内箱笼之中,今日便把它给你,从此你我二人…皆自由了。”
驸马跪在屋外求和离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写好了,只不过还抱有一丝希望。
但那一方锦帕还有驸马焦急来护人的行为,让平阳总算是死了心。
她可以将人困在身边,可这样又有何意趣可言。
选择了放手,便不会再回头。
裴知予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痛快的给自己和离书。
见她冲着自己笑,就像那日赏月作诗的初见一般。
夫妻情分不再,她看他,却未有半分恨意。
他觉得,若平阳不是公主,也许自己会爱上她的吧…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怅然若失。
连自己都解释不清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