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自己年纪很小的时候，曾见两人争吵，也是那次之后，纵兽下界独居莽兽荒野，每百年来拂云阙恢复妖兽的管制之事，除此之外一面也见不到。

两个当事人都不说，她又不好问，只能算了。

“我留你一道海神印记，若哪日你遇上危机，定要唤我，可好？”

纵兽没拒绝，由着她把那个小人养在自己的茶盅里。

折澜这才放心，说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你可知南陆的依兽村频发兽潮一事？”

纵兽叹了口气：“自然是知道的。前一阵，时常有臣民来我处请愿，说依兽村的村民贪得无厌，不满足于它们自愿赠与的象牙和其他珍品，开始偷猎行窃，想让我帮它们夺回幼兽。”

“可……你也看见了，我实在出不得这个屋子，这一阵子闭门谢客，想必是伤了它们的心，故此自发前去索要幼兽。”

折澜听得直皱眉：“你的身体真的可以吗？若是真严重到这种程度，还是要想办法找出病因的。”

纵兽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这事儿既然被你遇到，怕是只能托你帮我解决。”

折澜点点头：“我帮你也不是不可，只是有一处蹊跷。”

纵兽疑惑地看着她，折澜继续道：“我见巨岩象，和其他高级灵兽也在其中，但它们却并不帮助破阵，只让中级启灵灵兽去破阵。这是为何，你可知晓？”

纵兽愣了几秒，片刻后显出愤慨的神色：“能阻挡高级灵兽进攻的，要么是比它们强的敌人，要么……就是同族的尸骨！”

她抬起头：“高级灵兽的灵智甚于启灵灵兽，除少数几类之外，都最重情义。若以同族尸骨化阵，必然能让它们顾忌。”

折澜经此提醒，也想起那金碧辉煌之下，由白森森兽骨搭建的房梁亭柱，心中不免也有些恼火。

“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收回灵兽们的尸骨，其余的，灵兽自己会做出惩罚。”

纵兽深深点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待我病愈，定重重谢你！”

折澜担忧地望着她：“不必这么见外，你我同为神，你更年长于我，互相帮扶本就应该。”

纵兽闻言不禁有些惭愧——三十几年前，那场与魂魔殿的大战，她当时犹豫不决，最终下定决心之时，却也为时已晚。

想不到折澜不计前嫌，愿意这样包容她。

自己到底还是神的一员，若是自己去了，或许月神恕浊也不会陨落，当真还是自己太过自私！

和象苍之间纵使有再深的矛盾，也不该坐视不理的。

越是想起这些，她越是羞愧难当，望着折澜欲言又止：“从前的事……”

折澜不想听那些表达歉意的话，从前没做，以后做就是了，与其追悔不已，不如准备好在下一次用心弥补。

“从前的事不必再提。我们都有可以暂时放下责任的权利，你也不必自责。你扛起的是世间百兽，并不是拂云阙的兴衰，不必自咎。”

她留下一个安抚的笑容后便动身去寻巨岩象，纵兽望着折澜合门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不愧是你教导出来的海神，这包容怜悯的气度，当真处处都随了你。

只是不知，若有朝一日，她也面临当年同你一样的困境，会不会也愿意舍小求大，为了见了鬼的苍生，把心爱之人沉在海底几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