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苦着脸说道,“这哪里是银子的事情?这松江府城之中,富商颇多,帮派横行,要是没有几十名护卫跟随,我只怕头晚住进去,便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惟有借住在松江府衙,若是有人来攻打,便形同谋反,朝廷自然会追究到底。我上任时间较短,他们一时间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周进听后怒道,“大胆。这松江府城,难道不是大周朝的天下了么?竟然有人胆敢谋害朝廷命官?”
“小声点,小声点。”张安世急忙劝道。
“小心隔墙有耳。”张应华也出言劝阻。
“这是为何?”周进不解道。
张安世便介绍道,“松江府同知曹仲大人,不知道在这座顺天府衙之中,安插了多少眼线,若是让他听了去,怕是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周进更加纳闷了,“我是松江知府,秩正四品,他曹仲作为松江府同知,是我的属官,秩正五品,难道我还需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张应华笑了笑,不敢说话。
张安世解释道,“曹仲大人在此地任职已久,长达五六年时间了,他又是礼部堂官钱敬文大人的门生,在江南钱氏家族、查氏家族那里,都有不少干股,得罪他,便是得罪了这些江南望族,到时候不要说那一千万两银子了,即便是往年应收的钱粮赋税,只怕也收不上来。”
“还有这种事?”周进沉吟道。不过,既然张安世和张应华二人,都吓跑了胆子,周进也不会强逼他们眼下立即打鸡血,总得手头上的力量更多了一些之后,再考虑如何进行下一步。
周进回到松江府衙后院中,他是松江知府,自然占据了松江府衙后院之中最大的那处院子。
不过即便如此,也才三五亩大小,可他房中妇人众多,又带了诸多护卫上任,大家都凑在这处院子里,难免感觉十分拥挤。
白秀珠抱着女儿周棠说道,“要不明日在城中购置一两处大房子好了,咱们这么多人,实在是挤不下,屋子里这么多莺莺燕燕,你一句他一句,连咱们家棠儿,想多睡一会儿都不可能。”
周进却嬉皮笑脸道,“怕什么?挤一挤更好,挤一挤更热闹。”
他掰过白秀珠的柔软身子,搂在自己怀里,询问她道,“说好在金陵城中多待一会儿,可你偏偏要催着我早一些来到松江上任,这不按照你的心意,果真来到松江府了,你却又偏偏抱怨住所狭小,你这让我很为难啊?”
白秀珠闷闷不乐道,“还不是在王熙凤姨娘家中借住时,受到了打击。我自以为邢州白氏家族,已经算是地方上的名门望族了,后来我们姐妹俩,又先后嫁给了镇国公府的嫡子牛军和你这位一品伯爷,在北平城中礼尚往来,也算是见了不少世面。可到了金陵王家做客,看到他家占据了大半条街道不说,内中跨院就有好几处,大小池子数十个,这哪里是住宅,这分明是一处偌大园林呀。”
“那又怎么样?王子腾已经死了,王家后继无人,他们想要保住家族财富,还不得借助我松江伯的力量,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千方百计,邀请我们去他们王家做客,还给你送了那么多金银财宝。”周进笑道。
“什么?他们给我送银子,不是因为我是大妇,托我照顾王熙凤姨娘,免得我给她挑刺立规矩,而是让你照看他们王家人?”白秀珠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一回事哩。就算让我不要为难家中姨娘,送个几百上千两银子就到顶了,哪怕他们王家人不送,我也不会为难王熙凤姨娘呀。原来他们是想要攀附你?”
周进不以为意道,“也不能说攀附,只能说是各取所需。王家人的财富肯定是保不住了,送到我手上,我难道好意思白拿?少不得要替他们谋算一番。”
二人洗漱过后,躺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地讨论了一会儿,周进正感觉浑身燥热,想要借着白秀珠那冰凉的身子消消火气,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惊呼声,“不要紧,不要吓唬到了咱们家伯爷。”
听声音,似乎是孙万千。
随后,便有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传来。
周进连忙穿好衣裳,手持武器躲在门后边,若是有贼人杀进来,他好歹也能抵抗一二。
至于白秀珠,她已是吓得浑身发抖,躲在被子中,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
急得周进喝骂她道,“你自己倒罢了,你好歹把棠儿的脑袋露出来,别让她闷死在被子里呀。”
白秀珠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周棠的脑袋,从被子里挪出来。周棠才一岁多,还不太懂事,院外的打斗声虽然激烈,但毕竟隔了一段距离,她没有亲眼见到其中的凶险,便也不觉得很害怕。
过了一会儿,打斗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
很快,孙万千在屋外汇报说,“伯爷,刺客已经被打退了,留下了十几具尸首,咱们的人死了一个,伤了两个。”
周进沉声道,“很好。死者家属,赏银一百两,其家中子侄,可以接引一人到我身边任职。伤者抬到田七郎中那里,让他赶忙诊治,务必要把这两人救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屋外,看望死伤人员,慰问参战护卫。
在此次战斗中,穆济伦等人表现不错,十几具尸首,有三条出自他手,再加上他那几名同伴,也表现十分勇武。
周进心想,这还得感谢死去的多铎贝子啊,要不是他千里送人头,自己又怎么可能得到这几位优质打手?
等到冯紫英得知消息,从附近赶来之后,周进便提议升任穆济伦为武备学堂副堂主,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一身战斗本领,传授给更多的武备学堂学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