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应华深感自己跟对了人,他的这一番付出不算白费了。
三百两银子到手,张应华和他老婆沈氏,对这笔钱的用途有过好几番商议。
沈氏的意思是,张含光、张含亮兄妹俩都有些大了,最近这几年便要陆续开始谈婚论嫁了,如今全家人都寄居在大兴县学,显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拿这笔钱买一套房子。
“不拘是买在北平城中,还是买在紫檀堡万柳园,我都心满意足。我跟着你张应华颠沛流离,也吃了许多年的苦了。我本人倒也就罢了,但你不能让未来的儿媳妇也跟着咱们寄人篱下吧?”沈氏哭诉道。
“这是什么话?”张应华呵斥她老婆道,“我是大兴县学训导,我便住在县学里面,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怎么在你嘴里变成了寄人篱下?你这话也太不中听了。”
张应华是一家之主,他大喝一声,把她老婆沈氏镇住是不难,但张应华心里也清楚,不买一处房子,确实也非长久之策。
别的不说,单说以后儿媳妇进门,总要给她预备一间婚房吧?
想到这里,张应华便叹了一口气道,“行行行,这件事便依你。不过这是一笔意外之财,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一定还有。因此买房可以,但不能把这些银子全部拿来买房,至少要留下一百两银子作为家用,以备不时之需。”
“这我省得。”沈氏喜滋滋地说道,“那您拿个主意,这买房子,究竟是买在北平城里好,还是买在紫檀堡万柳园好?北平城中的房子保值,但万柳园离你的工作地方又近,开会点卯都方便。关键是,那万柳园的房子修建得是真好看,里面的园林绿化,就像是城里高官显宦之家的后花园一般,让人看了真眼馋啊。”
“瞧你这出息,一些花花草草就把你的眼睛蒙住了。”张应华没有好气地说道,“要是按照我的本意来说,当然是把房子买在紫檀堡万柳园好了。此处大兴土木,儿媳妇进门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在纺织厂做女工,这便是一笔收入,而我本人上班点卯也好,还是躺平摸鱼也罢,都比较自由。但是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大兴县学训导的职位还能干多久,周进县令答应过我,若是他今后高升,临走前必然要向上面推荐我,届时我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任职了,房子若是买在紫檀堡万柳园,反而还是一个累赘。”
“不如还是买在北平城中好了,可以作为一个长久产业,即便是往外转手,也能卖得快一些。”张应华沉声道。
“北平城中好是好,可就是太贵了,稍微好一点的二进四合院,就得二三百两银子,低于二百两银子的房子,又各有各的问题,只怕住起来也不舒心。”沈氏犹豫道。
张应华道,“这倒是无妨,不一定非要买二进四合院,普通的一进四合院,只要房子不破旧,四周没有恶邻,也不是不能考虑。我们一家子四个人,即便张含光娶了媳妇,也不过五口人,足够我们住下了。”
沈氏本来想说,张含光娶媳妇,看似只多了一个人,但他们夫妻俩若是生儿育女,等到了那些孙儿孙女一个个都长大成人,怕是这个一进四合院就不大够住了呀。
但她转念一想,一代人只管一代人。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做什么?况且过几年张含亮也要嫁人,还真不能说一进四合院住不下他们这一家子人?
讨论完买房的问题之后,张应华夫妇俩又开始讨论起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提到婚事,沈氏就来气,“那个孙财源,不过是个酿酒师傅,他却仗着家有余财,看不上咱们家张含光,说是他们家可以给长女陪嫁二百两银子的财货,不怕找不到一户富裕人家,他们孙家的意思,就是嫌咱们夫妇俩家无余财,是个穷光蛋呗?”
“那是他们孙家鼠目寸光。我好歹也是大兴县学训导,若不是看中他们家陪嫁多,我根本就不会让媒婆居间说合。”张应华气急道。
不过话说回来,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夫妇俩急功近利,眼馋那些陪嫁的心情太急切,孙家人才不愿意这门婚事吧。看来以后在儿女婚事上,还是应当更加平和才好。
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张应华叹了口气,打破了屋内的沉静:“不管怎么说,含光、含亮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趁着现在手头还有一些活钱,是时候该给他们张罗张罗了。”
沈氏点头说道,“是啊,含光都已经十五岁了,含亮也有十三岁了,再拖下去,好人家都要被挑完了。”
张应华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含光的婚事,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他面容英俊,性格又沉稳,虽然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考不上一个功名,但他在庶务上却有一些天份,这次县学诸多生员,便是被他组织在一起,全程参与了大兴县衙的统收统销之策,甚至还获得了周进县令的首肯,这种好名声传出来以后,不怕没有好人家的女孩儿嫁过来。只是含亮,她一直跟着你在家中做活,性格文静老实不说,咱们能给的陪嫁也不多,我担心她将来在婆家会吃亏啊。”
“哎,要是能再发一笔三百两银子的财就好了。”张应华有感而发道。
他心想,要是再有三百两银子,房子便能再买大一些,含光的婚事也能办得更加风光一些,宝贝女儿张含亮能有一份富足嫁妆,在夫家便能更有底气一些,不用担心会被公婆所轻视。
“你想得是真美。有这一笔意外之财,就算是祖坟冒了青烟了,你还想再发一笔财,不是做春梦是什么?若是真有这种好事,我便牺牲一下自己,让你躺着享受一回也行。”沈氏大大咧咧地说道。
想着他们夫妇俩人到中年,为了家中生计日夜忧心,平日里连那些床笫之欢都无心提及,如今家中经济条件略有好转,是不是便应当饱暖思淫欲,可以稍稍纵情几回了?
沈氏媚眼如丝,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而张应华也察觉到异样,有所意动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喊,“张训导,快去万柳园周进大人家中,说是县衙诸位大人又要分银子了。”
听声音,好像是县学教谕傅检,看来此事定然不虚。
“还有这种好事情?”张应华夫妇俩面面相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