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再回到村子后,人们都说安德烈简直变身为神的第一信徒了。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家人,只是先前买酒喝的几个小钱,买了木制神像与十字架,家里无时不刻燃着低级黄烛,有时甚至买了更昂贵的白烛。
在他心心念念的祈祷下,以及一个月来的平安无事安慰下,他终于确信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至于猎狗和猎物们去哪了,这些又有什么值得追究的呢……
直到有一天,他最小的儿子米哈伊尔,慌慌张张地来告诉他,家里多了一个人。
十二岁的小男孩从身后拖出一个更加瘦弱的孩子,发丝银白,闪着炫目的光彩,一双乖乖的黑眼睛茫然地眨着。
安德烈也确实目眩,直接晕了过去。
上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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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小男孩米哈伊尔的意料,父亲晕倒后,母亲对于躲在家里的“陌生人”并没有多大反应,只当是无父无母在林子里活不下去的小孩,大大方方地指使他干活,再随便弄点食物给他吃。
在农户妻子眼里,躲在别人家里能有什么,讨个饭吃罢了。
米哈伊尔震惊地看着小孩拿着食物,先仔细靠近嗅嗅,再一头扎进去,不知道在作什么妖法。
“用嘴……”米哈伊尔拿着那块冻的硬邦邦的粥,掰开小孩的嘴,粗暴地塞进去,小孩眨巴着眼睛,背后原本蠢蠢欲动的白丝只好安分着。
真是的!他就在这照顾这个蠢货吗?米哈伊尔很不耐烦,自己好歹是个十二岁的大孩子了,他不顾小孩到底吃不吃的进去,手劲一大,指甲划破了小孩的嫩嫩的脸,细细的血珠从伤口里渗出来。
这就流血了?嘁,米哈伊尔拿脏手在他伤口上狠狠拭了拭,不再理会小孩了。
他没注意到,那几滴的血液,鲜活地游走在他手指上,在他不注意时,散落在了空气中。
米哈伊尔觉着手上火辣辣地疼,抬手一看,自己什么时候也被划破皮了?
算了,他吮了吮手指,平日里没少干粗活,兴许是刚才碰伤了吧。
在奇怪的小孩正式成为农户家远房亲戚的孩子兼苦力后,村上多了一件新鲜事。米哈伊尔为此兴奋得几乎睡不着觉,大清早就催着小孩——他们都叫他阿列克谢了——起来干活,自己也边烧着茶炊,浮想联翩。
“……从城里来了一个大富人,说是来挑一个孩子去当她的弟弟呢,慈善活动,这种有吃有喝的好命……”米哈伊尔自言自语,他从没见过富贵人啊,只知道村长家家境不错,足以让他心生向往了。
他看着目前只会说“好”“对”的阿列克谢,继续自己的话,“这种好事显然不是你的喽。”
白发的少年扎着短短的马尾,一板一眼地干着活,充耳不闻。
米哈伊尔见他无趣,或者根本不懂,烧好茶炊,出门晃悠打听消息了。
阿列克谢手脚意外地比许多同龄孩子要麻利,做好所有事后,安静地坐在屋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等候下一场差遣。
而另一边的米哈伊尔,壮着胆走到了村长家外,看着那条通往外面的路,期盼着会有光鲜的人儿走来。
他进过城,知道城里的繁华与适意,知道高位者使唤他们的优雅与风度,而这个雪原上的高贵客人,有没有可能成为契机呢?
“嗨,小朋友。”突然间,米哈伊尔耳边一热,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米哈伊尔猛地转头,看到一个黑发姑娘,裹着温暖整洁的衣袍,长长的辫子垂落胸前,十八九岁的样子,笑容干净而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