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珊紧紧跟着花熇嫣。虽然捐出去二百块钱,让她心疼了好几分钟。不过,从病房里转出来后,她心里一阵轻松:可算要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两人在电梯口等了两分钟,也没有等到六楼的电梯。
夏晓珊不耐烦了:“什么破医院,连电梯都没个准信。熇嫣,我们跑楼梯下去。”
花熇嫣与夏晓珊从步梯跑下六楼,穿过一楼就诊大厅,从人群里左挤右挤,气喘吁吁地来到急诊楼门口。
夏晓珊一看就傻眼了,那辆揽胜车被五六辆急救车堵了个严严实实。医生和护士们,正从急救车里向下抬伤员。这些伤员身上的伤口都流着血,衣服上满是煤灰。不用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从煤矿那边转来的。
夏晓珊看到方才那位保安,就走过去笑着问:“大哥,能不能让这几辆车挪挪,我的车被困住了。”
“不能。早就不让你停那里,你偏要停。他们都是从东河煤矿那边拉来的,都是重伤。人命关天,你的车堵在这里,耽误了抢救,你要负责。”
夏晓珊还要争论,花熇嫣赶紧把她拉开。
她小声说:“这些都是急救车,拉完伤员,很快就开走了,咱们等等吧。”
夏晓珊一摊手,撅着嘴说:“没办法,那就车里等吧。天这么热,上车咱边吹空调边等。只要这俩车一动,咱就可以出去了。”
夏晓珊打开车门,一股子腥臊的热气扑面冲过来。
来时的路上,她全部心思都用在开车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车上的味道。天气炎热,车里一闷,羊水的味道变得特别的醇厚。夏晓珊毫无思想准备,被热气冲到嗓子里,差点当场吐了。她扭头看到不远处有俩垃圾桶,鼓着腮帮子,咬着嘴唇,跑过去,趴到肮脏的垃圾桶边,剧烈的呕吐起来。
一路上,花熇嫣都忍受那种味道。看到夏晓珊被熏吐了,她忙去打开车门。
“醇厚”的腥臭味道,直扑花熇嫣的鼻腔。她急忙闭住呼吸,将车门全部打开,让味道尽快散净。夏晓珊吐完回来,用手帕擦着嘴唇说:“熏死人啦,这车没法开了,得找个洗车店,好好洗洗,消消毒。”
花熇嫣点头同意:“好吧,这味道谁也受不了。”
“我就近找个洗车店,洗完车消完毒,咱们立即赶路。争取早点赶到西京去。”
“这都几点了,今天怕是赶不过去的。”
“必须赶过去,酒店的房费我已经付过了。”
“退掉,一般不到六点都可以退房的。”
“熇嫣,六点以后退房要扣八成房费,我心疼啊。”
“这种宰人的酒店没必要住,咱们现在就退房,他敢扣房费,咱们投诉它。”
夏晓珊摇头:“现在退房也要扣两成房费,我还是肉疼。我俩都是穷鬼,身上就那么几张大票,还被你送人了。你相信我,我已经能赶过去。”
有两辆车的伤员已经搬完,让出空隙来。夏晓珊收起手机,招呼花熇嫣上车。花熇嫣示意她先把车开出来。
她的这车刚刚启动,又奔来了一辆救护车,堵在她的车前。夏晓珊连续按喇叭,想让救护车让开。救护车的司机根本不理睬,他熄了火,绕到车后,同车上的医生一起往下抬伤员。
伤员的伤情十分严重,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担架的下方还滴着血水。担架恰好经过花熇嫣的面前。花熇嫣凝神仔细看,伤员的脸灰蒙蒙的,眼睛半闭,眼珠一动不动,眼窝微微塌陷。花熇嫣心中一惊,向后闪了一下,心想:这个伤员多半死去了,怎么还送到医院里来?
紧接着,又一名伤员从车上抬下来。花熇嫣边看边叹息:这人也没气了。早来些,或许我还能救一救,试一试。现在,就是华佗再世,岐伯复生也救不了他。
车上最后一名伤员抬下来,这个伤员丢了半条腿,仅剩的残腿断口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伤员两眼紧闭,面色惨白,口里还在低声呻吟着。抬他的两名医护,还没进楼门,就冲着急诊科里喊:“重伤员,快准备手术。”
伤员全部下车,救护车司机也不耽搁,把车一顺,调过头来,接上医护,一溜烟跑了。
夏晓珊终于逮到机会,两把方向,就提车出了“重围”。等她出来以后,就招呼花熇嫣上车。花熇嫣刚刚上车,就看到原先围堵她们的救护车辆,纷纷启动,拉响警报,绝尘而去。
夏晓珊指着远去的救护车,骂了两声卧槽。她扭头对身后的花熇嫣说:“你怎么不坐副驾?”
“刚子他不是尿过吗?我才不要坐在被尿水浸过的地儿。”
“后面有小熙流的血水,那也强不到哪里去!”
花熇嫣感叹了一声:“唉,小熙是个好姑娘。她欠身坐着的,大部分血水都流到脚垫上了。座椅上的血水很少,我用湿巾擦过了。”
“吆喝,看不出来,那么柔弱的人,在生死攸关的当口,还有这么细致、善良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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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很坚韧。她身子那么重,坚持欠身坐着,就这么坐了一路,换作别人不一定做得到。”花熇嫣拍了两下座椅,继续说:“唉,我让她坐实了,她就不肯。不过路上那么颠簸,坐实了也会有问题的。唉,我就担心她这样容易伤到胎气,生产时可千万顺顺利利地,别出什么纰漏。”
“熇嫣,别想了。咱们把她送到医院,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这个社会,连摔倒的老人都不敢扶,我俩这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哎哟,这要是来时路上出点事,我们被人赖上,有理也说不清。这话说的,我自己都后怕起来了。”
夏晓珊想起来路上的惊险,吓得赶紧闭了嘴。
车子来到医院门口,排队通过门闸。夏晓珊一眼看到街对面,有一家不小的洗车行。她十分高兴地,一扭方向盘,将车子滑了过去。
“熇嫣,那边就有洗车的,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去洗洗车。”
洗车行的老板是一个典型的平阳汉子,二十多岁,说话带着一股子精气神。这么高档的路虎揽胜车,他也是第一次见。他没敢让手下的工人动手,而是自己上阵,亲自洗车。
夏晓珊在一旁提醒:“我刚才送朋友来生孩子,羊水尿水啥的撒在车里了,老板,你洗得仔细些,清理干净了,我最怕那味道,刚才被熏吐了。”
老板哈哈大笑:“姐姐,你这车是定制款的,可不敢洗不干净,你放宽心。”
“别把车洗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