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份,又是一个青黄不接的时节。
榆树,再次成为老百姓的救命树。乡下百姓又开始扒树皮度日了,红薯蛋子长的没有鸡蛋大,指望这个度日,显然已经不现实了。秋年不收,冬日难过。
吃不上饭的家庭又开始把自己家的孩子撵出去到街上要饭去了。
县政府费劲巴力搞来的赈灾粮食分到全县近百万人手里,显得杯水车薪。一个成年人一天的口粮不超过二两,不足的部分只能想办法凑合了,红薯叶子,地蛋子,榆树皮,草根,杂草,反正能咽下去的一概不放过。
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现在这个年头,别的县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拿着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粮食,迫于无奈,县政府只能给那些实在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发放路费、少得可怜的口粮,以及一份通行证,放他们到南乡去乞食。
山东称徐州为南乡,徐州称苏南为南乡。
没错,要饭也需要有证件的。
大户人家是不需要担心饿肚子的。还有一些小户人家为了活命,不得不拿出家里压箱底的地契去跟有粮食的家庭换口吃食。
夏传虎就是这么起家的,平时省吃俭用,积攒一点粮食,遇到灾年的时候,甚至十斤粮食就可以换一亩地。
今天,他手里也拿不出多少粮食来接济乡亲们了,他的那点粮食基本都让他儿子拉走送给国军游击队了,剩下的也只够来年的种子和保证自己家人饿不死而已。
不过,他的这些手段却有人在用,就是那些疣子难民。他们之前就得知了即将发生灾荒,便开始疯狂囤积粮食。
他们把粮食堆在居留地操场上售卖,价格是往日的三倍还要高,没钱还想要粮食的,可以拿土地来换。
真的被彭云东给说中了,这些难民最想要的还是土地。
为了套出粮食,县政府和瞎狗子商量之后,就拿居留地附近的那些无人区土地都换了粮食,不到十天的功夫,居留地周围两公里内的土地都变成这帮难民的了,还像日本人一样,在他们换来的土地周围拉上了铁丝网,这里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疣子村。
他们甚至还大张旗鼓地升起了旗子,旗子是蓝色的,上面只是绣了一个大写的“J”,跟他们护照里的标志一样,代表着疣子的身份。村子扩大的同时,还有不少疣子难民被送了过来,这里由七月份的三百人,已经达到了六百多人,而且,数字还在持续增长,嫣然准备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国家了。
珍特姆-戴进为了方便难民念经,还在里面盖起了教堂。只是,他最近也很是头疼,那些出去做生意的疣子们总是三天两头的有人失踪,让他不理解的是,就算是绑架,那也该来要赎金了吧?
不光老百姓吃不饱,当地治安军的日子也不好过,两个司令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瞎狗子成天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要账,俩人不光欠债还欠人情,后来连面都不敢露,只要瞎狗子过来,他们立刻托词说是去巡查部队,或者是去开会。
这天,陈昌森被堵在了茅厕里,瞎狗子进去一把拽走了他手里的厕纸,站在外面破口大骂:“陈老二,有你这样的把兄弟么?洋鬼子给你点好处,你就把兄弟我卖了个精光,屁股擦不干净了,又想起我这个兄弟了!今天要是不还钱,那你就慢慢等风吹干你的屁股吧!”
看热闹的官兵不少,但是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他们兄弟闹得再狠,也没人敢出来给陈司令送纸,不过就是抢了司令官的擦屁股纸,又不会威胁到司令的性命。
陈昌森在里面苦苦哀求:“老三,别闹,哥哥知道错了。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一分不少地还上!”
瞎狗子不依不饶地说:“你就是耍赖皮!每次都说过几天,你这都过一个月了,我全家老少都张嘴等着吃饭呢!你可倒好,还有屎能拉出来,我现在饿成啥样了你知道不?在茅厕里蹲一天也只能憋出个屁来!”
陈昌森从茅厕的墙上抠下一块土疙瘩,凑合用了一下,提着裤子跑出来追着瞎狗子就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