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尚、嬴政、荀子和尉缭子一行四人,乘坐马车前往了关押商山四皓的囚牢。
路上。
许尚又跟嬴政说了在临淄开办钱庄之事,早点宣传早点搞,只要临淄钱庄的名气打出来了,后续就能顺理成章的推广向九州三十六郡。
嬴政自然连连点头,他明日便会安排下去。
再论纸币方面。
许尚深思过后,仍旧没有把纸币的事儿说出来。
根据他在现世中的经验。
纸币有两种模式。
首先:锚定型货币。
也就是货币绑定黄金,白银,石油,工业商品等等。
其次:债务型货币。
即,你从银行贷款一百万买房,透支未来三十年,背上了一百万的债务,遂国家便有了一百万的货币。
如此。
在房地产爆发式增长的年代。
你不上车,你的资产就会大幅度贬值。
因为贷款买房的人越来越多,国家的债务货币也会对应翻番的增长,直至不断的通货膨胀。
你若持续赶不上……
吃不到时代的红利,就会变成时代的炮灰。
然而债务总归是有个上限的,一旦裹不住了,出现群体性违约,便会爆发经济危机。
所以。
常识中的,房地产是货币蓄水池的概念,其实是错的。
因为本质上。
房地产的海量债务,透支了一代人的未来三十年,方才有了足够的价值货币,推动国家飞速发展。
那么这些在先秦时代能搞吗?
显然搞不了。
太先进了。
很容易就会玩崩。
比如纸币出来以后,要不要再搞盐票,粮票?
可这些纸质的票据,如果没有强力监管,就会滋生非常隐秘的严重腐败。
原因在于……
你想通过盐、铁、粮换钱,总得运输什么的。
朝廷真要查,多少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如果都用盐票、铁票和粮票去贿赂走私,查证的难度将会呈几何倍数上升。
非常麻烦。
总而言之。
什么时代,就搞什么经济模式。
咱们可以多走几步,却不能想着一步登天,因为踩空之后……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
临淄牢狱。
烛火摇曳,四处都透露着昏暗和压抑。
许尚微微蹙眉……眼前的景象,唤醒了他最开始受到牵连,也被关进咸阳狱的记忆。
好在许尚与小赵有缘。
转头就又调进了黑冰台之中,表面上好似依旧与监狱无异,实则跟隐居别院没有区别,待遇奇高。
相比之下。
商山四皓显然只能一惨到底了。
当他们给始皇提出禅让制度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们跟谁有缘都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不一会儿。
四人抵达了地方。
荀子与商山四皓知会了几声,尔后便分别送进去了几盒美食佳肴。
商山四皓尽管饿的不轻。
可他们却依旧端着礼节,吃的相当儒雅。
许尚看的是直摇头……
下一刻。
夏黄公微微昂首:“怎么样?皇帝陛下可有采纳老夫的皇位禅让制度?托古而行,仁义加身,方为正道。”
夏黄公说的明显挺得意的。
另外他并没有亲眼见过始皇。
故。
尽管嬴政此刻就站在夏黄公的面前,后者也不认识。
东园公附和:“是啊!始皇自诩高举仁义旗帜,然而秦廷此番在齐地的所作所为,难免会造成诸多的负面影响……若东巡回归咸阳以后,始皇便把皇位禅让给太子扶苏,九州万民定会为此归心。”
东园公很会说话,他又多加分析了始皇现在的处境,株连曲阜孔氏两万多人,残暴之名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清了。
不如搞个禅让。
小主,
中庸缓和一下。
也让中原的百姓看到一些希望。
绮里季和甪里先生也连连推崇皇权禅让传承制度。
紧接着。
甪里先生率先道:“话说我们吃完这些饭菜,明日就可以出狱了吧?毕竟有夏黄公提出的复古禅让制作为抵罪进献,总该允许我等重回乡野了吧?”
甪里先生显然并不打算把性命赔上。
他们还想二次归隐。
然而。
荀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许尚见状代为道:“今天这顿是你们的断头饭,因为经过我的仔细分析,尔等提出的复古禅让制度,实乃别有用心!”
话音未落。
甪里先生有些着急的道:“许尚!你这是蓄意报复我等,何以赶尽杀绝至此?我们之间当真有这么深的仇怨吗?”
许尚漠然:“我向来是个就事论事的人,如果你们真心提出了于大秦有益的国策,我定会保你们安然无虞……之前你们为儒家八派站台献策诸事,也可立马翻篇。只可惜,你们没能把握住最后一次机会。”
许尚此言一出,等于直接把话挑明了。
商山四皓唯一的出路,只有老老实实的将功折罪。
奈何。
他们临到头来,却仍旧不忘动歪心思。
这许尚肯定就不能惯着他们了。
牢内。
绮里季反驳:“我等何以就不是真心?复古禅让制度,又怎的不是个于国有益的良策了?”
商山四皓做愤慨状。
夏黄公也郑重出声道:“许公,你本农家大仕,当是个心胸宽广的厚道人。尽管我们之前有些过节,但这复古禅让制度,有舜帝禅让大禹的先例在前,行之定可让始皇多加贤明,定是于国有益的!”
夏黄公言之凿凿。
以上古之事,作为实证案例。
好似他们真的一心为公,无比诚恳。
只可惜。
你有你的上古舜禹之先例。
我也有华夏自秦而始的历朝历代之事例。
“许公,说话做事总得有些根据才行。”
东园公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武灵王的下场,可我们不能以单独个例,就完全颠覆古之圣哲的遗训,除非你真能说出个一二三出来!”
东园公开始正面发难。
他先把赵武灵王的下场给压了下去。
同时他坚信许尚无法反驳舜禹禅让的仁义贤明。
毕竟这可是自上古传颂之事啊!
旁侧。
嬴政微微蹙眉……还好今晚夫子、尉缭子和他都来了。
不然。
单纯让商山四皓这般鼓吹乱政。
荀子或多或少的,还真有可能受到影响。
说到底。
荀子终究是儒家的一份子,对于舜禹的先例事迹,一般情况下都是比较认可的。
再观尉缭子……他没啥多余的念头,反正商山四皓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纵然能够大放厥词一番,也只能蹦跶到明日了。
至于许尚能否再次说出什么惊天之言。
尉缭子暗暗期待,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终于。
许尚思索完毕,道:“既然你们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成全你们。”
“我始终认为,无论是上古也好,今朝也罢,我们的人性本身,从来就没有变过。”
“权力,极少存在和平交接的情况。称孤道寡,逼宫禅让,上古就不会出现了吗?”
“大禹治水十三年,期间他必将掌握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后再攻打三苗功成,贤名、军势和威望一时无两!”
“这种时候,舜帝就算不想禅让,他也必须得禅让。尽管舜帝预先驱逐了反对自己的四凶,可大禹势力和威望的增长,却远远超出了舜帝的控制。”
“因此,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皆为人臣弑其君者也。”
“上古部落时期的权力更迭,绝不可能只是遵从让贤,而是妥妥的……实力为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