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思齐,做人不能太双标,以后有空你还是多把周礼和尚书多看两遍吧!”
……
许尚此言一出。
子思齐只觉身躯剧颤……
现在子思齐能还嘴吗?
他还真还不了。
因为许尚说的都是事实!
怎么轮到周礼和尚书的时候,就无需遵从仁德二字了?
没这个道理的哇!
半晌后。
子思齐认真的道:“如果我们儒家愿意率先做出让步呢?比如修正周礼和尚书中的极刑糟粕,那么你秦廷能够对应更正司法陋习吗?”
子思齐这点觉悟还是能够豁得出去的。
原本儒家对于祖宗之言,往往是断不可更改。
因为此乃大不敬……
更重要的是:儒家非常多的主张,都以【托古】二字为核心。
如果先贤之言可以随意篡改。
势必对于儒家的后续传承,会有严重影响。
果不其然。
子思齐的发言,第一时间引起了众多儒家贤哲的反驳……
“子思齐,你怎敢随意当众许诺,周礼和尚书都是古之先贤的心血,先祖们在其中定下刑罚,必有深意,怎能与暴秦之法相提并论?”
“就是就是……周礼中的车轘,未必共通车裂之意,那关中匹夫怎敢曲解周礼的明文记载,真是好胆!”
“大刖乃剁足,大辟意斩首,这两个都是正常的刑罚,根本称不上残酷二字,你子思齐现在听风就是雨,被对手轻易施压,便自乱阵脚……”
“周礼和尚书的定义权,应当是我们儒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关中隐仕说三道四的了?”
……
这群儒家四圣、十哲、七十二贤的部分嫡系后裔,他们对于先祖传承,极其维护。
向来推崇一字不改。
且周礼和尚书等古之典籍,定义权必须是他们一手把控,外人是不准乱说的。
你只要说了……很可能就是曲解……
妥妥的大不敬!
另外。
古之典籍的很多记载,哪怕一字不改,意思也照样会有很多种。
比如:最着名的……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按照最通俗的解读……学而时习之,一般就是得着重复习,时常温书,不可懈怠。
但如果把三句话连起来解读,也可以是……
我所学到的知识,只要能够恰逢其时的用于生活中,便会让我的心态更为积极,更为愉快。
如果在生活中用不到,那也没关系……因为会有志同道合的挚友知己,我们互相探讨在学习中的心得体会,同样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倘若没有志同道合的挚友,也无人明白我所学的知识……
依旧没关系。
只要我始终保持诚意正心,学而不怠,这便是君子了。
这么一来。
同样的先贤之言,在不同的解读之下,便能够产生两种不同的意思。
并且还有……
小主,
对于标点符号的运用,也向来是注经释义的通用手段。
比如道德经中的……
常无欲,以观其妙。
常有欲,以观其徼。
也可以变成……
常无,欲以观其妙。
常有,欲以观其徼。
明显这两种标注逗号的方式都可以,你能说哪种是错的吗?
台上。
许尚嗤笑道:“子思齐,改动删减周礼和尚书的古之典籍,似乎你说的并不算。而且我也不信你……”
子思齐:“……”
“你们儒家那点花花肠子的小聪明,我再清楚不过。”
许尚开始列举实例道:“就算你子思齐真心想改,那些孔门贤哲也会抵死不认,最后你们内部各种拉扯之下,顶多会把标注微调一下……”
“比如《周礼 · 秋官 · 条狼氏》中的:誓仆右曰杀,誓驭曰车轘。”
“你们肯定会改成誓仆右曰杀,誓驭曰车。”
“然后再用【轘字】重起一行,如此也就完美避开了所谓的极刑记载。”
“是也不是?”
……
只需改动一下逗号。
字意瞬间就可以天差地别。
最经典的就是那句……不要,停……
逗号后移。
立马变成了不要停。
同样的三个字,顺序也没变。
但意思真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子思齐,我劝你最好不要尝试在我的面前耍小聪明,一个唾沫一个钉,我这个人只认死理。”
许尚漠然道:“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一言九鼎,你既然没那个资格改动周礼、尚书,就不要在我的面前打包票。不然……一旦我当真了,你后悔都没用!”
话音未落。
子思齐赶忙认怂的道:“咳咳,阁下莫要这般,单论我个人而言,只要是残酷极刑,理应全部废除,哪怕我们儒家的古之典籍也不例外。但是……哎,现实情况确实比较难办。”
子思齐很无奈。
儒家八派,各有各的主张。
比如公羊派……他们肯定觉得儒家典籍有刑罚记载,实属正常,为什么要删?
凭什么你子思齐代表思孟学派一句话,就要把周礼和尚书都改了。
你脸咋这么大呢?
这就无解……
别说子思齐了。
子张正同样做不到。
“呵呵。”
许尚冷笑:“就算你做到了,我秦廷在司法层面也绝不会再让步!”
子思齐:“……”
许尚沉声:“因为之前的辩论中,我方已经宣布会废除连坐制,秦廷早就拿出过惠民的态度,以及司法层面的让步。因此,关于车裂极刑诸事,秦廷此番绝不会再让……孔鲋,他必须得被五牛分尸,巡首长城,以儆效尤!”
子思齐:“(╥╯^╰╥)”
讲民意也好。
讲道理也罢。
许尚都是进退自如的。
反观子思齐……既没资格改动周礼和尚书的古之典籍,尤其是尚书,这可是儒家的命根子。
之前毛亨的天人相应学说,主要的理论支撑,基本上全部出自【尚书 · 洪范】,这如果都能随意改动的话,那确实影响就太大了。
同时。
子思齐也拿不出反驳车裂极刑出自周礼的证据。
车轘就是车裂。
下面的孔门贤哲可以歪着头狡辩。
但子思齐明显还是要脸的。
如此。
司法与名义之辩的第三回合,依旧是许尚全胜。
接下来子思齐显然已经没有了其余选项,他只能强行用尉缭子的敏感身份……攀扯秦廷满朝诸公,尽可能的把事态全面扩大。
说白了就是剑走偏锋!
以求能够以势压人,进而让许尚暂且退让!
想到这里。
子思齐重振旗鼓,他平目正视道:“阁下,看来我们不得不提深度讨论一下当代纵横家鬼谷子……前任国尉:尉缭子了!”
许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