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尚声音低沉:“其高举着所谓的民意,欲图死谏铮秦,实则是祸秦乱民,再加上他各种数典忘祖……一时气急攻心,实乃报应不爽!”
许尚对于孔谦真是半点都看不上。
故,他表现的极其毒舌。
许尚开口便是针对孔谦的人身伤害。
子思齐握拳道:“阁下!你之评断,不觉得太过偏颇了吗?所谓祸秦,无非就是出自那句背商、离宋、忘鲁,仇楚……祸秦!”
“然而在我看来,背商实乃孔氏先哲的弃暗投明!”
“离宋则是迫不得已,情势所逼。”
“忘鲁更是无从谈起,昔年楚国攻破鲁地,百姓疾苦,若无孔氏一族的多加安抚,不知又得饿死多少无辜百姓,难道这也叫忘鲁吗?”
“仇楚更是理所应当,南蛮之人,毁坏鲁君宗庙,孔氏一族本就该给予代代仇视之情。”
“至于祸秦……孔谦高举民意,实乃为国为民,就算在行事态度方面有所欠缺,他的初心也是好的!”
……
子思齐一一反驳了孔谦身上的五大标签。
最后他甚至谈到了初心二字。
不得不说。
儒家还真是有意思。
你跟他摆事实讲道理。
他转头跟你谈初心……
什么叫无赖?
这才是真正的无赖。
当然。
子思齐对于忘鲁二字的解释,还算有点说服力。
大多数情况下。
论辩都有上下两种角度。
许尚痛斥孔谦忘鲁,是言及最后一代鲁君死亡,鲁国宗庙彻底被毁之时,曲阜孔氏什么都没有做。
反观鲁民却多有殉葬。
两相对比之下。
曲阜孔氏自然有失忠义之名。
但子思齐却再次提到了……曲阜孔氏安抚百姓之事……
套路虽老,奈何好用。
为民出力。
非常万金油的理由。
子思齐已经是第二次用了。
许尚表示……
“那孔谦当众数典忘祖,你又如何解释?你儒家不是最讲孝道的嘛?你把【百善孝为先】五个大字,都给吃了不成!”
许尚扯了扯嘴角:“还有……你子思齐难道要表明大义灭亲的主张,排在孝道之上?奉大义为尊,唯墨家宗旨。”
“正所谓小杖受,大杖走,才是你儒家的主张。”
“即便商朝的许多政策,确实存在残暴之嫌,也轮不到微子启和仲衍充当带路党!”
“他们投效叛逆在先,戕害祖宗在后,忠孝皆不存!”
“你子思齐还搁这扯什么弃暗投明,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
子思齐是思孟学派。
其是万万不能把孝道二字,抛之脑后的。
因此。
只要许尚把数典忘祖给搬出来。
孔谦就只能永远的被钉在耻辱柱上,生生世世都别想洗清!
紧接着。
许尚继续驳斥:“孟子曰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此为孝悌者也!”
“尚书中有云:祗载见瞽叟,夔夔齐栗,瞽叟亦允若。”
“即:舜帝孝敬自己的父亲之时,都是战战兢兢的态度,其父见此,便也变得和顺起来,方才得以父子相亲,举世安泰。”
“孟子离娄下有云:人人亲其亲,长其长,则天下平。”
“孟子告子下有云:当秉持忠孝仁义,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遂王道大行,国家也就能够四海升平。”
小主,
……
许尚一口气把孟子的孝悌、仁义、忠君等思想,全部述说了出来。
毫无疑问。
孟子对于孝道,绝对是极尽推崇的。
至于忠君……
孟子确实是看情况忠君。
即:君主把臣下看作手足,臣下也会把君主视为腹心。
反之。
君主把臣下看作草芥,臣下也会把君主视为寇仇。
但……
这里只是单纯的君臣关系。
曲阜孔氏的殷商先祖:微子启和仲衍,他们与纣王可是同宗血亲,共侍祖上先王。
在古代,你不可能说自家父亲不待见自己,你就仇视自己的父亲。
孟子并不提倡这个……
那么子思齐自然也就无法用这一条进行反驳。
对面。
“你……你……”
子思齐抬起的手掌都开始颤颤巍巍起来。
没办法。
以前都是子思齐道德绑架别人。
现在天道好轮回!
许尚以牙还牙。
也让子思齐切身体验了一把……被孝道深度绑架的感觉。
试问你子思齐有办法吗?
似乎除了吹胡子瞪眼,也没别的什么下文了。
许尚步步紧逼:“别你你你的了,子思齐,孔谦于泰山激辩之时,一而再,再而三的数典忘祖,这口黑锅他不背也得背,你是无法替他洗清的……怎么说?你还有什么招?”
许尚明白,子思齐若想替孔谦脱罪,首先得把孔谦变成一个舍身从义之人。
只有这样……
才能获得民意偏袒。
然而。
儒家的仁义由内至外。
不可能绕得过孝道二字。
那么许尚只需抓住孔谦的数典忘祖之举,什么狗屁弃暗投明、为大义献身,就都无从谈起了。
因为孔谦不孝……
按照儒家的逻辑,只要你不孝,你就算牛逼上天也没卵用。
正所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用魔法打败魔法。
用孝道专戳子思齐的肺管子,子思齐真是一点脾气都不能有。
最后。
子思齐只能放弃洗白孔谦,他强调道:“阁下,孔谦已然逝世,死者为大,暂且不论。我们来说说孔鲋被上卿姚贾逼疯一事……”
“以及秦廷对于曲阜孔氏的审判,对象却是一死一疯。”
“这又如何彰显秦法之公正呢?”
……
子思齐搬出了既定事实。
这是无法单纯用嘴辩解的。
你秦廷打算公开审判,还要给曲阜孔氏定下天命极罪……
结果孔谦已死,孔鲋已疯!
这是说不过去的。
哪怕秦廷的证据再怎么充分。
都会显得秦法过于霸道,实乃欲加之罪!
顿时。
子张正重新挺起了胸膛。
人宗鹖冠子也重新起势。
包括商山四皓在面面相觑间,他们觉得许尚这次恐怕只能选择打马虎眼了。
毕竟死者不能复生。
至于那个已经疯了的孔鲋……
忽然。
“不好意思。”
许尚再度打了个响指,道:“谁说孔鲋疯了?都是谣言罢了……孔鲋因为孔谦之死,一时激动,确实受了点小伤,好在我们请来了医家上手端木景,随行给孔鲋医治。现在……孔鲋已经康复了,他并无疯病,十分正常,完全能够屡行公开审判之责,外加五牛分尸的车裂极刑!”
子思齐:“d(?д??)!”
商山四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