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
鹖冠子对于秦国同样心有成见,这使得他对于现今的秦法也不甚了解。
注意。
是现今的秦法……
鹖冠子经时日久,对于商君之法肯定是早有耳闻,应该也做过粗略的了解。
但还是那句话。
无论是儒家也好,道家人宗也罢。
都有主观情绪过重之嫌。
说是以人为本,以民意为重,悲天悯人……
实际上都是妥妥的人制。
属于对法制的倒退。
就这样。
原本义愤填膺的人宗鹖冠子,现在一下冷静了下来。
顿时整个广场都为之安静了不少。
阴阳家邹奭继续道:“要我说,你们既然这么同情齐商郑横,这么想要为他做主……就不能光说不练吧?都掏点钱吧!看看尔等的悲天悯人,到底值几个钱!”
邹奭的毒舌瞬间升级。
这已经不是跳脸了。
而是等于指着鼻子,大骂子思齐和鹖冠子虚伪了。
同时。
道德绑架的招数。
向来是屡试不爽的。
而嬴政对于邹奭的表现非常满意……
夫子舌辩八方。
邹奭跟风输出,气屎丫的不偿命。
怎一个爽字了得!
华阳太后自然也是看的直乐呵。
原本她对于嬴政打算把邹奭直接扶成国师之位,是有些不满的。
现在看来……
阴阳家果然能够克制儒家!
主打的就是一个各种挤兑!
但不得不说。
阴阳家本身还是份量有些不够。
所以嬴政将其扶正为国师,实乃必行之事。
没有这个国师头衔。
阴阳家未来在朝野内外,就没法跟儒家全方面的扳手腕。
这也是许尚的意思。
许尚对比的依旧是嘉靖朝……
嘉靖喜欢修道,倾向于道家,然后就被士大夫阶层给批的简直没眼看。
说什么嘉靖天天嗑药。
那嘉靖是咋活到六十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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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宣宗倒是不嗑药,三十六就没了。
英宗三十七,代宗二十九,宪宗四十一,孝宗三十六,武宗三十一,穆宗三十六,光宗三十八,熹宗二十三……
这么一看。
老道士嘉靖嗑药还真特么磕对了。
纵观有明一朝,能比嘉靖还长寿的皇帝,也就太祖和成祖了。
还有嘉靖出巡的一次,连续几次行宫着火,就逮着嘉靖的屁股烧,如果不是发小陆炳舍命相护,嘉靖铁定玩完。
许尚对此的态度很简单。
儒家维稳只能用……
可也必须得严防死守,抬出个阴阳家跟儒家打擂台。
阴阳家没有教化体制,也没有宗法制,注定在民意基层搞不过儒家,那就只能更加依赖于皇权。
不然。
阴阳家根本没有活路。
对,不是没有出路。
而是政治斗争层面,你既然登上了高位,再想下来……那就是万丈深渊。
……
回到此刻。
邹奭各种指桑骂槐,疯狂跳脸,真是把鹖冠子和子思齐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包括众多儒家长者贤人,也纷纷都是怒目而视。
最终。
子思齐只能慷慨解囊,自掏腰包,厚赐了齐商郑横。
嬴政也令人拿了一笔钱给齐商郑横。
咱们肯定也是不能跌份的。
郑横这个人……孝心还是有的,赏之无妨。
至于究竟是不是墨家子弟。
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齐商需要时常行走,总得集体抱暖,这是避免不了的。
大秦现在的目标是干掉楚墨,再用王贲行间,进而掌控齐墨,直至影响诸多的在野势力。
墨家于官方层面没必要得到太多认可。
因为按照许尚的设计,墨家遵大义,本就是为了节制地方的贪官污吏,一个个的都别做得太过分。
也就是墨家的这个活儿……
它就是个妥妥的江湖势力黑手套。
专干苦活、累活,吃力不讨好。
但又非常适合墨家的主旨。
遵大义,奉民意,自苦为乐。
就这样。
以齐商郑横为议题的第一波攻势暂且结束。
在场的一众贤哲名仕,也都看清了许尚的实力。
果然能够代表秦廷出面。
手底下是有真章的。
随即。
子思齐沉思反问道:“阁下,你和刚刚那位禹陵长者都有说过,现今的秦法对照商君之法,经过了历代秦君的修正,变得越发的减负,这是否能够说明……秦法本身就是在参考民意,不断修正?”
子思齐临场发挥。
抓住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点。
是啊!
秦法一直在调整放宽。
若非参考民意民情,还能是什么?
这点许尚能够反驳吗?
东方席位,一众大儒纷纷双眼微亮,他们原以为在齐商郑横的议题上失利,子思齐就会稳稳的落入下风。
却没想到转眼就有了逆转。
子思齐从其余角度,再度言及了司法兼顾人情民意,实乃板上钉钉的现实。
许尚对此略做沉吟的道:“我大秦入驻中原,本就是秉持仁义之名,现今一统治世,除特殊情况亦或者战时,自然就得多以放宽为主。民生多艰,秦皇明鉴,这都是仁德之政的表现。”
仁义,仁德。
许尚避开了民意二字。
而是靠向了仁政的大势所趋。
那么仁政和民意有区别吗?
自然还是非常有区别的。
子思齐不管那么多,他转而道:“阁下,墨家对外表示,他们之所以刺王杀驾,都是因为掌握了秦军在一统攻魏期间,掘开了黄河堤岸,以致现在的魏地依旧多有水患,民生困苦!”
许尚声音微沉:“证据呢?子思齐,有些话说出口可是要负责的!”
掘开黄河的事儿。
他确实做了。
可他绝不会承认。
他也坚信对方找不到任何实证,纯属推测而已。
不然。
只要今日黄河泛滥的证据指向秦廷,那就没必要再搞什么辩经了。
眼看着秦廷的仁义之名就要荡然无存。
许尚恐怕得让小赵直接下黑手……
没办法!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为大局计,必须得两害相权取其轻!
“阁下,这是墨家的意思,我只是转述而已,要何证据?”
子思齐微微抬起下巴,他终于又找到了一些掌握主动权的感觉了!
“我提及此事,只为强调两点。”
子思齐组织了一下语言:“第一:曲阜孔氏解救流民有功,在魏地流民四散入曲阜之时,孔氏一族设立粥棚,解救生民甚众。”
“你大秦不是强调论功行赏吗?为何尔等对于孔氏一族曾经的赈济之功,扶危之名,只字未提?”
“第二:自从黄河泛滥决堤,你秦廷派遣的匠造郑国,经时两年,治理黄河却不见多么大的成效!”
“可我们都知道,郑国渠建成以后,使得关中沃野平添四万顷!”
“怎么?郑国在关中建设大渠的时候,就能尽展其才。现在同样的郑国,于中原修缮黄河,两年过去,却都没有完全修好!”
“这就是你秦廷口中所谓的仁政吗?”
“反观曲阜孔氏,可是连续两年都在积极配合薛郡郡守,一直在接收安抚魏地流民,此等功绩善名……其又是先贤后裔,尔等怎能把天命极罪妄加在孔氏一族的头上?”
“甚至还要夷其三族?”
“这实在是于情、于理、于法……皆不合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