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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梅瑟莫下达审判之前,那铠甲漆黑的身影闭上嘴,再次和帐中的阴影融为一体。

帐中有熟悉的面孔,也有她从未见过的身影。

扼住她喉咙的力量消失了,她就像被甩到岸上的鱼,如果不是有士兵押着,此时已经脱力瘫倒在地。

梅瑟莫伸出手,掌心向上。如同被无形的引力牵引着,那暗红色的蛇形火焰朝他飘去。但就在梅瑟莫即将收拢手心时,它突然张开獠牙,恶狠狠地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然后飞快地蹿回她身边,无声地朝半神咧嘴嘶鸣。

那苍白的手指上很快出现烧伤的痕迹,梅瑟莫表情不变,目光却死死盯着她。

帐中的阴影躁动起来。人们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就算是窃取……能驱使到这种程度……不奇怪吗……”

“不……光是盗窃火焰这件事……就不可能……”

“那……”

如果不是偷的,难道还是梅瑟莫亲自赐予的吗?

作为圣战主帅的梅瑟莫,会将自己的火焰赐给角人?

诡异的寂静忽然笼罩下来,众人的视线回到红发的半神身上。没有人出声,没有人言语。角落里的火光跳了跳,将人们的阴影无限拉长,昏暗地映在漆黑的帐幕上。

在肉眼看不见的角落,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只差些许契机便能抽枝发芽。

圣战的火焰是能反噬己身的危险力量。

“是我……!”她骤然哑声说,“是我从尸体上捡来的!”

“我没有偷东西,也没有盗取火焰。这个火焰……这个火焰,是我从一具尸体上捡来的。”

梅瑟莫会将他的火焰赐予他人,那灵性的火焰无法在旁人的体内扎根,因此梅瑟莫的下属一般都用自己的信仰喂养那火焰,将其以祷告的形式留在身边。

人死之后,那火焰没了信仰和祷告的力量维持,自然会跟着消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围拢过来。

“梅瑟莫大人。”希德开口打破寂静。

火焰骑士上前一步,语气恭敬道:“这份供词的真假,还请由我来辨别。”

“梅瑟莫大人。”另一位她不认识的黑甲骑士跟着说,“请直接判刑,和卑劣的角人纠缠真假毫无意义。”

“梅瑟莫大人……”

“梅瑟莫大人……”

“够了。”

红发的半神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苍白的手指扣住座椅的扶手,梅瑟莫似乎神态如常,但只有离他最近的火焰骑士能看出他身体紧绷,攥住扶手的手背青筋凸起,仿佛他体内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而他正在死死压抑。

萨赞诧异地看了自己的主君一眼。

“希德。”梅瑟莫的声音平滑无波,“不要让我失望。”

……

那些士兵将她扔进了地下的监牢。

狭窄的牢房一片漆黑,只有走廊的火光隐约从门底的缝隙里渗进来。

为什么偏偏是地下的牢房?

她扑到门前,拼命拍打门板。

“等一下!”她说,“等一下!把我绑起来扔到哪里都好,甚至是吊起来都行,不要把我关进这里!”

恐惧如同上涨的水,逐渐没到她的喉咙口。

“不……不要。”

周围的黑暗仿佛拥有形体和重量,压得她无法呼吸。

她不想回到地底的牢房。她不想回到地底的牢房。

她不出去会死的。

她会死在这里的。

她再也见不到地面上的太阳了。她有多久没见到太阳了?

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贴着门缝躺下来,门底的那一丝火光狭窄得令人发疯。

她为什么是人类呢?

她为什么不能钻出去呢?

她受不了被关押在地底的牢房。她觉得自己被困在现实里,被困在陌生的身体里,灵魂快要疯掉了。

无法言喻的恐慌让她无法思考,那动物般的本能冻结了所有理性。她觉得她要死了,她喘不上气,马上就要死了。

暗红的火焰照亮了漆黑的牢房。那火焰蛇的光芒已经变得有些黯淡,但它依然努力燃烧着,像一团温热的空气,轻柔地贴上她的面庞。

她忽然大口呼吸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眼角滑落。她抬起手,将那团微弱摇曳的火光搂入怀中,像在风雪中迷失道路的旅人一样,在冻死前的那一刻看见了象征生机的光芒。

她抱着怀里的火焰,一动不动地在地面上不知道躺了多久。

没有人来送餐,牢房外面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当脚步声响起,钥匙打开门锁的声音开始转动时,她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因此依然躺在地上没有动。

她担心自己只要一动,那铺天盖地的恐慌又会再次涌上来。

吱呀一声,地面上的光影不断扩大。老旧腐朽的厚重木门向外打开,露出火焰骑士高挑瘦长的身影。

“……起来。”

火焰骑士重复了三次,她才动作迟缓地抬起头。

模糊的视野里,戴着金色面具的火焰骑士低头看着她,冰冷的声音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波动。

“梅瑟莫大人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