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宝儿靠近殷七夜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殷七夜听得认真,嘴里还不停地重复念叨着,生怕记错一个字。
过了片刻,他总算是把殷宝儿所说的上联完整记了下来。
“诸位!”
这时,殷七夜那低沉而浑厚的嗓音响起。
在场众人听到是殷七夜在说话,无不噤声,齐齐向殷七夜看去。
“我大乾崇文尚武,世人皆认为我绿林中都是些粗人。可今日寿宴之上,前有绿林秀才叶秀,后有清风寨苏清欢,锦心绣口,妙语迭出。试问今日之后,谁敢再言我绿林无人?”
话音刚落,底下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殷某适才偶得一上联,不知苏公子可愿对这下联,为今日佳话再添一笔。”
总瓢把子都发话了,这情况能说不好吗?
苏清欢只得硬起头皮,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敢不从命!”
殷七夜微微点头,抑扬顿挫念道:“常如作客,何问康宁,但使囊有余钱,瓮有余酿,釜有余粮,取数页赏心旧纸,放浪吟哦,兴要阔,皮要顽,五官灵动胜千官,过到六旬犹少。”
这上联的意思是,人生在世,终究如作客一般,也无须去奢求康寿与安宁,只需要兜里有些闲钱可花,酒瓮里有些美酒可喝,米缸里有些余粮可吃,在没事的时候,摊开几张心爱的纸张,无拘无束地去吟诗作赋,保持兴趣广阔、率性纯真、五官灵敏,这可比做任何官都要强,这样生活下来,活到六十岁也嫌少。
苏清欢听到殷七夜的上联沉吟不语,没想到绿林的总瓢把子殷七夜也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这上联用语天真活泼,而且志趣也与世俗不同,如果下联对的太过严肃或者呆板,就落了下乘。
殷宝儿一双美目看着沉吟不语的苏清欢,期待着他的下联。
苏清欢仔细思量上联中的志趣态度,其实和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不谋而合,言为心声,下联瞬间涌上心头,朗声念道:
“定欲成仙,空生烦恼,只令耳无俗声,眼无俗物,胸无俗事,将几枝随意新花,纵横穿插,睡得迟,起得早,一日清闲似两日,算来百岁已多。”
这下联的意思是,如果一心想着成仙长寿,那不过是徒增烦恼,最要紧的是耳不去听世俗纷扰之声,眼不去看庸俗之人,心里不挂名利之念,随手采摘几枝新花,戴在头上,每天晚睡早起,这样清闲的生活,过一日就好像过了两日,这样算下来到六十岁,岂不是相当于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岁。
在座的绿林豪杰虽然未必能全部听懂,但听苏清欢的下联字数节奏和上联无不一一对应,也是齐齐喝了一声彩。
而随着苏清欢吟出下联,殷宝儿眼中光芒不断,双眼盯着苏清欢的脸,一瞬不瞬。
“宝儿,他答的你可满意?”殷七夜低声问道。
可殷宝儿一个字也没说。
知女莫如父,殷七夜知道这苏清欢的下联,估计是对到了女儿的心坎儿里。
“苏公子才思敏捷,令人叹服。”
绿林总瓢把子殷七夜的一声赞叹,引来一众豪杰艳羡的目光。
“呵呵,上苍待我清风寨何其厚也!”
李风虎由衷感慨道。
今日寿宴,李风虎冷眼旁观,见苏清欢几次都从容应对,心中真正认可了这个夫人认来的小弟。
寿宴进行至尾声,清风寨一行就提前辞行了。
本来清风寨与闲云庄就不对付,能来拜寿也是看在殷七夜的面子上,没必要等到酩酊大醉再走。
“现在,我叫清欢一声老六,应该没人反对了吧?”李风虎笑呵呵说道。
一身红衣飒爽的顾廷芳依然抿着嘴一言不发,今日寿宴上,苏清欢的表现远远超过她的预期。
她心底其实已经后悔最开始对苏清欢的刁难了,但她可不是说那种软话的人。
“和闲云庄对立这么多年,就没这么痛快过。老六,你以后可得好好教教你二哥。”曹世英附和说道。
“能不能换个称呼,老六老六的太难听了。你们还是唤我的本名算了。”苏清欢抗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