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临清府就出了事,一艘官船遭劫,船中官眷连带仆役三十几人无一生还,要么被杀要么淹死,船只也被烧毁。
事后调查,是一伙漕工所为。
话说这伙人也不怎么聪明,抢来的银子打着印记,直接就有人拿出去花,轻而易举就破了案。
官府拿人,对方武力对抗,最后出动军队镇压,死了几十人。
经审,匪首数人为无为教教徒,其余胁从皆是纤夫苦力。
匪首本就有案底,乃是通缉要犯,苦力则为了活命,活少不足养家,不抢就没得饭吃。
这不是孤立案件,近几年运河走船越发的不安全,匪患严重,时有商船遭劫。
这些情报,都是曹化淳送来的。这货游走大明两京十三省,埋下暗桩,搜罗豪门富户资料,眼下他人在扬州。
据他观察,运河私商运输减少了至少三成,官运也有所减少,僧多粥少,导致无业游民日盛一日,走投无路为盗为匪者众。简单来说,就是失业率飙升导致治安败坏。
个中原因也不难推测,沿海几省,大宗货物走海运已是人所共知,时间短成本低关卡少,商贾不走海运不是傻子么?河运竞争不过,衰败是必然的。
弹劾朱老七的奏本,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抢了太多人饭碗!
这样下去,朱老七预感要出大事。
“那些帮派堂口,你要尽快调查。另外,就如你所言,立即在运河两岸重要城镇发布招收移民告示。”
虽然意识到了危险,但暂时朱老七却无力解决这个棘手问题,漕运是一个庞大而臃肿的系统,涉及太多,在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他也只能尝试缓解矛盾。
或许可以考虑鼓励组建几家内河航运公司?这也不行,那就更加抢了别人的饭碗。
有时候,明明正确的事却不能去做,就很无奈。
“是,只是这样的话预算又要超支了,今年的预算没有这笔支出。”
朱常瀛看向赵士桢,老头急忙摇头。
“长史府有预留备用金,但这才年初,不可动用。贷款也不合适,去年刚刚借了一笔。老臣以为官家贷款还是要谨慎。”
朱常瀛一阵无语,“我也没钱,不如将王府卖了,我们全家搬去库房里住着?”
赵士桢劝道,“殿下,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殊为不易了,万历十六年,万历二十五年,灾情不次于去年,死人不知凡几,有记载的民变三十余起。而去年,仅有民变三起,且转瞬便被平抚。”
“这说明朝廷赈灾以及瀛州举措都是有用的,新作物更加功不可没。只是我国亿万百姓,总有不如意之事总有不如意之人。事无遗漏,绝无可能啊。”
“何况铺设站点,招揽移民绝非有了银子马上就能办,要调查要规划要人手,这些都需要时间。以老臣来看,今年调查规划,明年实施也未尝不可。”
“不可,我意六月份之前就要拿出方案,下半年必须付诸行动。”
朱常瀛的坚持,令会场再次陷入沉默,好一会儿,袁可立忽然开口。
“移民司这样扩充下去也不是办法,人员众多,花费巨大。老臣年前去厦门岛、香山澳巡查,就发现福建、广东自行走海者众,然而冒充灾民骗取补助也十分普遍。”
“瀛州人口短缺,督谏院对这些案件并未深究,如今想来,这是老臣的过失。依老臣看来,福建广东百姓深知我瀛州情况,即便没有移民司站点没有补助,其人想要移民也自有办法。”
“如此,不如裁撤两省内陆站点,只保留市舶司所在站点即可。这样,是不是河南山东腹地站点所需人力财力就都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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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朱老七眼眸一亮。
对啊,这两省百姓那是从来也不拿朝廷命令当回事的,对我有利我就听,对我没有利那什么政策也是臭狗屎。
对于移民海外,还搞什么特殊政策,你拦都拦不住!
总之,两省百姓脑子比较灵活,不易被洗脑,对朝廷税收排名倒数,但论民富却是排名靠前。你看看人家,找漏洞吃福利哭穷卖惨一个不少。哪像北方几省,顶在九边前线,环境糟糕,土地贫瘠,人死了不少,结果税收一点也不比南方几省来的少。
后世不予评价,但在大明,南方几省的繁华是北方边塞死扛异族得来的,南方对北方亏欠多了。
可惜,南方这些地主土豪又怎会在意北方那些战死在疆场上的丘八呢?
后世历史证明,债欠多了迟早要还,把北方汉人惹急了,带着满清一起砍你丫的,要做奴才大家一起来,谁也别想躲。
人多却不团结,几亿人也没有用,不如人家二十万!
“钱贺章,你的意思呢?礼卿公说的可有道理?是否可行?”
“臣......臣以为可行。”
点到为止,朱常瀛也不欲深究,“日后要多思多行,别总看钱说话,没钱就不做事了么?要学会变通。二月底,移民司要拿出一份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一件事吵出了头绪,朱常瀛却没有宣布散会,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各位,对于伪金立国,你们什么看法?”
“当诛!”袁可立义愤填膺道,“建州当诛,此事辽东巡抚,辽东都司也难辞其咎。”
“这咱们也管不了,孤只问日后局势如何发展?”
袁可立一声叹息,“即已立国称帝,自然要统一北疆各族,而后剑指辽东,战事不远矣!”
见众人点头附和,朱常瀛又问,“按说这厮僭越称帝,我朝应该有所反应才是,可朝廷只拨付六十万饷银至辽东,却不见增兵,这是默认了?”
“不会!”袁可立断然道,“以陛下武略,绝不会坐视辽东不问,老臣以为三年之内必有大战。或者建奴来打,或者我朝主动出击,断无苟且可能。”
见在场几位老臣皆如此认为,更坚定了朱常瀛心中判断。
“好,如果打,那么胜负会如何?”
不等几位老倌发言,朱常瀛继续说道,“孤以为,未虑胜先虑败,假如朝廷大军作战不利,辽东丢地失土,百姓陷于战乱,我瀛州军就作壁上观么?”
“不能,绝对不能!孤已决定,如朝廷发兵辽东,瀛州必上书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