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尽是一望无际的红树林,无法登陆。欲去沙江,只有从霹雳河进入内陆,但此时乃是旱季,霹雳河仅可通行约90里,之后便没有路了。殿下,您这是何意?难道要攻打霹雳王城?”
“那敌军的补给是如何运输的,总不能都靠抢吧?”
“殿下请看,内陆土人实际上是依托中央山脉山脚山路沟通有无的,地势较高,河流较少,土地也相对干爽,这条路完全是依靠大象牲畜人类常年踩踏形成的。敌军就是依靠它来补给。”
“也就是说沿着霹雳河是无法抵达霹雳王城的。”
郝遇德艰难的点点头,“是的,即便在雨季河水上涨,霹雳河上游因地势较高也无法通航。而两岸多雨林沼泽,根本没有路。要打,就只能沿着山脚道路一步一步深入。这也是霹雳这么多年得以自立的根本。”
这鬼地方人懒的出奇,都特酿不修路的么?
那个沙江城,明明距离海岸不足七十里,却要绕行四百几里路才能抵达,真是要命。
朱老七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陈进茂,你召集各路商人仔细问一问有没有通往沙江城的近路,交通如此不便怎么可能作为王城呢?如此,王城的物价岂不是要上天?如果有人知道,叙功重赏!”
转过头,朱常瀛看向郝遇德。
“孤带来两营陆战队给你,连同巴生、武洛守军,也即四个营两千人。哦,还有六门野战炮,怎么弄到前线你自己想办法。就这些家底,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要实话,别逞强!”
郝遇德端详着舆图陷入沉思,这样的兵力对比很夸张,起码账面上如此。
“殿下,卑职不敢言胜,但同邓提督里应外合,相信可以击退敌军,守住万挠。只不过巴生城怎么办?”
“不是有民壮么?”朱常瀛看向陈进茂,“只凭民壮,你能否稳住局面?”
陈进茂咬了咬牙,“能,臣愿立军令状!”
“好,当此危机时刻,孤也不多说了,各自奋力!”
朱常瀛起身,点指霹雳河,“孤自统领海军海巡将亚齐海军以及沿岸据点摧毁。如可能,将转进敌军补给线路。或者找到通路,直取沙江城。孤要让半岛所有魑魅魍魉知道,背叛的代价!”
其实,海军海巡还可以抽调部分作战人员,但补充至陆军也作用不大。作战战术相差甚远,训练方式、指挥方式也大为不同,海军到了陆地上只适合做散兵使用,无法补充进队形。
城中的壮丁就更不要提了,塞进正规军里只能添乱。
当夜,朱常瀛在巴生住下。而对于巴生城的文武官员来说,则是个不眠之夜,调度、整合、协调补给......这座小城灯火通明。
将近子夜,陈进茂带着个人前来求见,一位大胡子天竺商人。
“殿下,这位是马利克,宝石商人,在淡马锡经营有店铺,近来也从事一些锡锭买卖。他言说知道一条捷径通往沙江。”
天竺人?信誉度堪忧啊,怎么就这么巧呢,他要近路然后马上就有了。
朱常瀛指了指舆图,“说一说,从哪里走,路程多少?能否通行牲畜?”
“殿下,此人看不懂舆图,也不是看不懂,他也有一张舆图,只不过同咱们的不一样。”
朱常瀛接过舆图,只看了一眼就想扔掉,这玩意海基线都是错的,比例尺也不靠谱。不过想起大明的那些旧海图,我忍!
“马利克,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一条通路的,仔细说一说。如果你所说为真,孤有重赏,但如果欺骗孤,你的下场也不需要我多说了。”
“尊贵的瀛王殿下,我是生意人,我的家人就在淡马锡,我怎么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
“大约九年前,霹雳国王子大婚,需要订制大量宝石首饰。在亚齐一共选取五位宝石商人,十四位首饰工匠,我就是其中一人。”
“我们搭乘霹雳海船进入一片满是红树林的复杂水域,又转乘小舟进入内河,在内河登陆之后乘坐大象穿过一条狭长山谷,只走了两日路程便抵达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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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沙江停留半年方才完成这笔交易,又被霹雳人原路送回。”
“但那确实是一条十分艰难的道路,登陆之后,象队一直在雨林中穿行,半日之后道路方才变得平坦起来。”
朱常瀛斟酌了片刻,笑道,“你要什么样的赏赐?”
马利克躬身施礼,“尊贵的殿下,我希望能得到与大明商人相同的待遇,马利克以及他的子嗣将永远忠于殿下,做殿下忠实的仆人。”
朱常瀛转头看向侍卫队长,“刘景,安排两艘探险船,保护好马利克。”
马利克走后,朱常瀛问陈进茂,“这人的过往可调查过?”
“此人确实在淡马锡开设了一家珠宝店,女人孩子皆在。至于之前的过往,只晓得此人也曾在大城经营宝石,大概于七个月前将重心转至淡马锡。而且他是天竺人,信奉婆罗门教。是以臣不认为他的话作假。”
朱常瀛微微颔首,“你做的很好,早点休息吧,巴生的安危全系在你一人身上,辛苦了。”
陈进茂面色动容,躬身大礼。
“臣惭愧,臣愿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万历40年9月4日,舰队抵达霹雳河畔。
海军舰队在外海巡弋,朱常瀛亲自统领海巡舰船32艘驶入内河。
朱常瀛也不急切,三艘勘测船在前,主力舰队在后,以堂堂正正之师缓缓推进。
霹雳河没有别的出海口,亚齐战船除非长了脚,否则便逃不掉。
自入了河口,两岸便时有敌军探哨出没,他们没有躲避,就是公开的跟踪,甚至做出种种挑衅动作。
今日西北风,舰队逆水顺风。
至日中,勘测船发出停船信号,一艘掉头回报,言说发现四艘沉船,恰好堵塞航道,需要用水雷炸掉。
水雷,这东西很早也就有了,简单来说就是大桶套小桶,小桶燃香,大桶密封,香尽则桶爆,引爆时间则用香的长短来控制。
操作很危险,海战不实用,但用来清理沉船再合适不过。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复杂,要水鬼事先查看水雷安放地点,一般是船只的关键接合部位,而且往往要许多枚方才能见效,最终还需要船只拖拽。
没有办法,也只能去炸。
敌人越想你放弃的,就一定要去做,朱常瀛铁了心一定要把亚齐战船全数摧毁在这里。
日头偏西时,十几枚水雷,几十名水鬼忙碌,方才拆毁两艘船只。
然而这个时候,舰队也不敢再前进了。马上就要天黑,鬼知道航道里还埋着什么。
一夜无话,天明启程,结果行不足五里,又遇沉船封锁航道。
朱老七再好的脾气,也险些暴走。
不得不承认,敌人的狡猾超出了他的预料。而且越往上游河道越窄,若三五里便沉一两艘船,神仙也只能干瞪眼。
关键也没那么多火药啊。
在霹雳河浪费了两天时间,朱常瀛也只能咒骂几句,命令舰队掉头返航。
就在河口,有亚齐士兵挥舞着旗帜欢送瀛州海军狼狈退走。
那嘲笑声虽然听不到,但却可以感受得到。
如日中天的大明瀛洲海军,还是头一次这么吃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