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瀛拉过几人亲自问话,有人称自打记事起就在猪圈里生活,吃饭时同猪狗一个食槽,干活时由主人牵着听指挥,便交配也是由主人选定,全程观战。或许同猪狗的唯一不同,就是他会说人话?
对他们的每一句提问,都需要极大的耐性,因为他们很难使用几句完整的语言来表达。
有些人会好些,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只是总是在躲避,躲避别人的目光躲避别人的接近,对周围充满警惕。这些人应该是半路出家,并非自出生时就是奴隶,在人生的某一刻,他们曾经作为人正常的活过。
船行两日,舰队停靠在琼州府码头。
码头上尘土飞扬,人声喧闹,市舶司建设如火如荼。
关于琼州市舶司选址,还曾有过争议,有人建议设立在临高,距离下龙湾同防城更近,有人建议设立在崖州,更便于前往南洋贸易,但最终还是落地琼州府城。
琼州府最盛产莫过于稻米、蔗糖、椰果,这些东西国内都不够卖,先疏通内贸航路才是正经,搞毛线的外贸。而事实上,市舶司已经在搭建的临时房舍里开张营业了。
下龙湾方向,运粮一船、日用品一船、砖石料八船。广州府方向,白米一船,椰果两船。
驻留两日,简单巡视,舰队再次扬帆,驶向屏东。
不回是不行了,琼州市舶司积压信件九封,都是催促瀛王殿下赶快回家的,就还有几封被商船带去了下龙湾,岳爷爷的十二道金牌与之相比都是小儿科。
......
安南升龙城。
金全德亦步亦趋的跟在主官身后,额头见汗手心发凉,就感觉每走一步身上的黄土就多铺一层,来年今日,或许就是自己的祭日。
大明皇帝要给安南皇帝去帝号,还要给人家的权臣封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怕不是读完圣旨脑袋就要搬家。但王命如此,他一倒霉的外交司小小通译也只能写好遗书,收拾包袱跟随主官上路。
大明使者入宫,门前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错了,还是有的,两列凶神恶煞的持斧大汉将军,目露凶光,杀机凛然。
金全德虽然紧张的要死,总也不能让夷狄小看了瀛州来使,也学着上官昂首挺胸,睥睨天阙,拿着鼻孔看人。
步入大殿,左文臣右武将,金漆龙座上端坐着一瘦弱年轻人,此人就是伪黎帝黎维新。王座右手另设一座,端坐一老者,老迈不堪,死人斑堆叠,想必就是安南权臣郑松。
无论是哪个,脸上一点好颜色也没有,冷冰冰怒冲冲,杀气腾腾。
金全德都懵了,这这......这圣旨还有必要宣读么?人家完全不在意啊。
正在他踌躇时,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
“安南国王黎维新,跪地接旨!”
我勒个去!金全德险些吓尿出来,心想我的祖宗唉,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何必较真。
“安南国王黎维新,跪地接旨!”
主官的音量又提高三分,金全德也只能跟着提高音量。
见再次无人应答,外交司副司葛怀玉横眉怒目,对着王座喝道,“黎维新,你胆敢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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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座上的伪皇帝偷瞄一眼郑松,见老家伙如同睡着了一般,身形扭捏几下也不敢动作。
上面的两个没有说话,但阶下却有一人跳了出来,指着葛怀玉鼻子,怒气勃发。
“尔何人,胆敢在我主面前造次,当我大越无人,不敢诛杀你么?”
完蛋了,金全德一阵眩晕,强撑着将人家的威胁转述上官葛怀玉。
葛怀玉扭头看去,“你是哪个?”
“清国公郑梉!”
葛怀玉把脖子一伸,冷笑道,“来来来,不杀,你就是我养的。”
“你以为我不敢?”
他来了他来了,他提着剑真的来了,金全德把眼一闭,等着脑袋搬家。爹娘,请恕儿子不能尽孝了。
“住手,还不退下!”
老家伙郑松终于动了,站起身,一挥袍袖喝退郑梉,而后缓缓迈着方步走到葛怀玉近前,冷冷一笑。
“上国使者前来宣旨,但我国不曾前去请旨,不知旨意中所言何事?”
葛怀玉把眼一瞪,根本不搭理老家伙,而是抬头看向王座。
“大明皇帝旨意,百官跪迎,否则即为大不敬,大军所至,灭国诛族。安南国国主黎维新,你是想死么?”
金全德闷哼一声,险些呕出一口老血,上官这么勇的么,此刻也彻底死了心,等着明年今日收纸钱,也扯开嗓子用安南语怒吼起来。
整个大殿嗡的一下,炸了!
便那个骨瘦如柴的国王,都投来愤怒的目光。
郑松冷脸呵斥,“大明使者,你就不怕死么?”
“怕!但想到有你一国陪葬,子孙富贵荣华,死又有何惧?”葛怀玉回以冷笑,“郑松,本使可以告知你几件事。第一,我大明皇帝陛下准允,大明瀛王殿下将与安南阮氏结亲,封阮氏广南王!第二,安南莫氏忠顺恭允,抚边有功,封高平王!郑松,何去何从,你要想清楚了!”
闻言,郑松的老脸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大殿里的温度也仿佛骤然降低几分,窃窃私语声贯耳。
僵持中,郑松脸色变幻,最终长叹一声,由侍从搀扶着跪地。
“臣郑松跪迎大明皇帝陛下圣旨!”
葛怀玉瞪眼看向王座。
“黎维新,跪地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