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林子文打算撬开李锦的嘴,拿到东印度公司为幕后主谋的罪证,日后拿捏起来也方便,但这位还真是忠犬一条,刑讯室里的所有刑具都招呼了一遍,竟然一无所获。这也不奇怪,横竖都是死,说与不说都是一个结果。看如今模样,这厮分明就是在求死。
林子文站起身,冷冷一笑。
“万历25年,你于香山澳贩运36名女童至马六甲!万历28年,你在漳州诱骗矿工70人至巨港,万历31年,你在香山澳雇佣水手30人,实则为了讨取西班利亚人欢心,将其运至马尼拉为奴!且不说你谋逆行刺、忤逆不忠之罪,单单这些血债,你的狗命死百次千次也不足以偿还!你知道你的下场么?你会被押回大明,在你的家乡你的族亲面前接受审判,罪行公之于众,你的宗族会因你蒙羞受辱,尔死后不入族谱,暴尸荒野,万人唾弃!”
不杀人却诛心,林子文的话语一句句敲在李锦心头。穷凶极恶么?那是因为没有走到穷途末路,对极恶之徒最大的惩罚不是杀了他,而是羞辱,极尽的羞辱!不需要他的忏悔,只要他痛苦!
“你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林子文彻底失去了同这厮交谈的兴趣,转身走出刑讯室,临了还不忘叮嘱牢头千万别让这货死了,争取出发之前养胖一些。
回转公署,林子文对早已等候多时的万丹使者微微拱手,略带歉意道,“帕扬亲王,让你久等了。”
帕扬,万丹国王的亲叔叔,而万丹的王今年只有14岁,这个横跨爪哇同苏门答腊岛的区域大国的实际统治者就是眼前这位,帕扬摄政王。
至于一国的实际统治者为何屈尊降贵来见南洋商行分行的主事,这取决于实力。
两人客气几句,落座上茶,帕扬问道,“案犯李锦可招供了?”
林子文摇了摇头,“冥顽不灵,死不悔改!”
帕扬稍感意外,感慨道,“想不到贵国也有这样的见利忘义之徒,不分尊卑,背主忘义!”
林子文笑道,“只要有人,就会有背叛,我国也不能例外。”
帕扬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林主事说的对,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背叛者付出代价!难以承受的代价!”
林子文话锋一转,问道,“帕扬阁下今日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帕扬神色阴沉的点了点头,问道,“林主事,万丹城的瘟疫,真的是尼德兰人带来的?”
林子文反问道,“贵国历史上曾经爆发过类似症状的瘟疫么?”
帕扬神色一滞,“就我所知,没有。”
“我瀛州大医告知我,此疫名鼠疫,于北方干旱地区时有发生,盖因为天气干旱,粮食减产,鼠类没有食物,饥饿驱使下啃噬人肉所生。而南方因为地处湿热,丛林密布,鼠类于野外便可就食,故此少有此类瘟疫。而我的欧罗巴朋友告诉我,鼠疫已经在欧罗巴爆发超过百年,一直没有平息下来,一座城镇数年死亡过半很寻常,满城都是无人安葬的尸骸。阁下问我是否为尼德兰人传来,此事我无法定论,请君自行思量。”
帕扬将信将疑,“可我并未见尼德兰人有人染病啊。”
“但阁下是否有想过,他们会不会有人害过鼠疫但侥幸活了下来呢?据我所知,即便再凶狠的瘟疫,也总有人会活下来,仿佛神灵庇佑,百病不侵,但与这样的人在同一屋檐下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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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扬闻言,脸色铁青,“患有鼠疫,可有办法医治?”
“没有,吃饱喝足,然后看天意吧。”
“真主啊,请保佑万丹渡过难关!”帕扬祷告过后,问道,“如果真如林主事所说,那么将尼德兰人赶走,瘟疫会慢慢消失么?”
“不会!”林子文摇了摇头,“鼠疫已经在蔓延,请恕我直言,阻断鼠疫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病患,距离肮脏之地越远越好。”
帕扬不置可否,踌躇说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同林主事商议。”
“请讲!”
“我王要在板底兰营建一座大型寺庙,为王太妃祈福,不知碧潭可否暂借白银12万两与我国?”
又要建庙?万丹国不大但景教庙宇的数量却不可尽数,而教徒每日聚集庙门,一日五课,听祭祀宣讲,简直已经到了魔怔,不可理解的地步。
总之,林子文对此教极为排斥,对西方教更加没有好感,瀛州全境禁止一神教再正确不过,瀛王英明!
话虽如此,但这样的态度当然不能在帕扬面前表现出来,亵渎神明,这比睡了他的女人还要严重。
林子文叫过一名书办,附耳低声询问几句,转头对帕扬说道,“我瀛州银行有现银可借贷给贵国,但之前的欠款尚未结清......很抱歉,帕扬阁下,这与我家王上定的规矩不符。”
万丹的国王没有钱么?当然有,王宫宝库堆积如山,万丹的贵族没有钱么?当然有,一个个富的流油。但那是自己的钱,为什么要掏腰包?至于国库,那总是没有钱的,而借钱过日子,这玩意一旦开了头,也就停不下来了。
帕扬早有准备,闻言淡淡一笑,“林主事,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但我王筹建寺庙的决心不可动摇。我意以兰加士金矿开采权为抵押物,你以为可行?”
林子文闻言眼眸不由微微眯起。
这个兰加士,可是万丹最大的金矿矿脉,帕扬这厮在干嘛,帮他大侄子清空家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