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拉着老六来了,老大,老三,老五,七姐姐也在内侍的陪伴下走进慈宁殿,一家子整整齐齐,都瞪着眼伸着脖子听皇帝兴致勃勃讲解几件西洋玩意。
除了啧啧称奇也就只剩下啧啧称奇了。
“这是一件乐器,有铜弦七十二,却不是用手指拨弄,而是有案板按压发声,西洋使者称其为‘大西洋琴’,儿子以为不妥,其音清脆悠远,听之怡然,称‘雅琴’才妥当。
只是可惜,那西洋乐师样貌太过不堪,不然召入宫中为母亲演奏一番才好。”
好吧,我方才一直以为这玩意是风琴,但当盖子被掀开露出槌击的时候,我确认这是一架钢琴,17世纪初的钢琴。
两人高的大座钟应该是教堂的塔楼钟改装,鎏金小座钟做工精美,装饰奢华,只宝石就镶嵌了几十颗,这又弄来一架钢琴,按键的材质竟然是象牙。
其他也不必看了,只这几件东西也不是普通欧罗巴人能够拥有的,必须是贵族,还必须是大贵族,不过我转念又想起那位番僧的来历,财富对于梵蒂冈教廷来说是问题么?也无非是多印几张赎罪券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为了传教,这番僧也真是下了血本。
“这天下呀,总是奇人奇物无数,哪能尽观呢?皇帝有这份心意,老身也便心满意足了。”
皇祖母重新坐回罗汉床,环望膝下儿孙,笑眯眯说道,“倒是哥儿姐儿们,皇帝要多花些思想教养,我皇家虽不需科举入仕,但博闻强识,增长见闻也是要的,不然出去是要闹笑话的,有失皇家体面。”
“母亲所言极是,儿子记下了!”
皇帝转过头,摆出一副亲爹架势,恬不知耻的说,“为父的忙于政事,却是疏于对你等的管教,来呀,便从老大开始,都说说近日学了哪些文章,有何进益?为父的满意,赏,为父的生气,罚!”
听着皇帝促狭语气,皇祖母不由一阵气恼,挥起拳头狠狠在皇帝肩膀捶了几下。
“你你......你要教训自家儿子拉出去教训就是,休要在老身眼前逞能,今日好容易聚在一起,你摆脸色给谁看?便玩闹吧,老身也跟着乐一乐。”
“老祖宗说的是。”
王皇后眼见母子欢颜,子孙含笑,也便凑趣说道,“不如老祖宗同陛下出些彩头,几位哥儿姐儿都去试一试这‘雅琴’,也不必成曲,谁弹的顺溜那彩头便给谁,这样才有趣呢。”
皇帝把眼一瞥,“咳咳,既如此,你也要出些彩头才是!”
皇太后也促狭着说,“也是,皇后六宫之主,岂有不出彩头的道理。”
王皇后眼珠转了转,微微一笑,“妾身就知逃不过的,陛下,老祖宗先来,臣妾总是不敢先行献丑的。”
老太太很是爽利,转头对侍女吩咐道,“去将后堂那对掐丝珐琅锦绣花觚拿来。”
老太太说完,便淡笑着看向皇帝,皇帝老抠嘴角抽了抽,满脸肉疼着说,“也罢,近日辽东真族入贡东珠六槲,儿子便拿出一槲做彩头。”
“妾身有沐王妃赠翡翠冷盏一套,便做个添头。”
这就有些过分了啊,明显在挑拨兄弟姐妹们内斗,我看老大都在咽口水了,便一贯财大气粗的朱老三都在喘粗气。
这是为什么呢?
老太太的彩头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景泰蓝,这玩意工艺繁杂,产量极少损耗极大,专供皇室,皇帝偶尔拿来赏赐大臣,那都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用以做传家宝的存在。东珠么,我大清皇室的最爱,不过现在还只能忍痛割爱,拿来舔我大明皇帝。而翡翠冷盏,想必也是皇后藏品必属精品,实际上我的几条玉带所用玉石也大多来自西南。
这么多珍贵之物随随便便也就赏赐了,所以我大明朝廷为什么还会没钱呢?
因为皇帝除了收税他就想不到别的赚钱途径呀,这并不奇怪,如同后世有些学历高高的存在赚钱反而不如搬砖头的,读死书都能如此,何况两百多年蜗居紫禁城方寸之地的皇室呢。
我老子万历能跳过残害老农,想出征收矿税这个法子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是用人不当,方式不对,若是我当家,不但要收,还要重重的收。
“哎呦,七姐姐,我掐我作甚!”
好吧,我神游天外了,寿宁小太妹用它尖厉的小爪子将我拉回现实,她瞪着大眼睛得意洋洋的对我说,“我看你神不守舍的,定是怕一会儿出丑吧?你呀,平素里总是舞枪弄棒的,现在只能发呆了吧,哼哼,活该!”
我撇了撇嘴,“知道知道,七姐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七姐姐才情横溢天下无敌,七姐姐你最厉害了,我看其实也不用比了,这彩头啊直接给七姐姐算了。
啧啧,姐姐的嫁妆又多了一份,改日一定要说与我那准姐夫,好叫他也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