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执大人,徐嘉来了。”
西月国东境俞州之地,药庄前院一处安静的偏殿内,影门掌执幽昧正独自配制秘药蛊心,这时一道黑影现在殿外,轻轻敲了敲紧闭的房门,禀道。
幽昧警惕地放下戥子,随即又收起手边的药方,这才悠悠转身去将房门打开。
“他竟寻到药庄来了?”见到依旧候在门外的影士,幽昧继而问道。
“是,属下也不知他是如何知晓此处的?”影士恭敬揖礼,回道。
“先将他带去后院,本尊随后就到。”幽昧一声冷笑,吩咐完又转身进了房中。
为了儿子如此坚持不懈,这拳拳父爱倒令幽昧有几分触动,但转瞬即逝,很快他便漠然置之。
药庄后院阴暗的堂厅如同鬼魅般死气沉沉,只有两处角落的篝火摇曳着生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反添了些许的活力。
徐嘉一身孤影立于堂厅中央,柳南亡国才短短半月不到,这位曾经的兵部尚书却已苍老得不成人样,满脸憔悴不说,那一头乌发竟也白了大半,他望着高阶上掌执宝座后那挂满诡异脸谱的墙面眉头紧锁,忍不住哀叹起来。
为了自己这个被美色蛊惑鬼迷心窍与影门勾搭上的儿子,他不惜背信弃义,辜负好友卖国卖君,如今已彻彻底底成了一个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奸佞小人。
“徐大人何故叹息呐?”
这时,姗姗来迟的幽昧听见徐嘉的哀叹声便故作关切地问道。
“徐某如今只是一介草民,实在担不起阁下这声大人。”待到徐嘉反应,那高大的黑影已坐于掌执宝座之上,只是与先前一样,让他看不清那张脸。
“哎呀,实在对不住,跟着从前喊习惯了,竟一时忘记柳南国已亡。”幽昧随即一副后知后觉却又带着讥讽的口吻,幽幽说道。
“掌执大人既已知晓,就该兑现先前的承诺放了我儿子。”对方的嘲讽,徐嘉置之不理,只是双手微抬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淡声说道。
“本尊是曾答应只要你让孤竹徇主动归降西月,影门自会将令郎劝回,可事成之后不是本尊不愿意放令郎,奈何徐缓公子情根深种全然不听劝啊!如今可是他自己硬赖在我影门不走了。”幽昧高高在上睥睨着高阶之下的徐嘉,又一声为难地叹道。
“我要见他。”徐嘉听闻怒不可遏,垂于袖中的一双手紧紧攥成拳,但他始终在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毕竟影门杀人不眨眼,他自是不惜命但他得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先救出来。
半个月前,正当柳南军在前线拼死抗敌之际,徐嘉那不成器的儿子徐缓竟与一名女子私奔了,他又惊又怒之下也百思不得其解,其子乃是徐家独苗,甚得家中长辈的宠溺,他若看上的姑娘即便身份不配徐家也定然不会棒打鸳鸯,这孩子何至于一声不响走上私奔这条路?
徐嘉虽满腹狐疑但还是火急火燎派人外出寻找,然护卫们刚出去寻人影门掌执幽昧却亲自来到徐府,徐嘉才知自己的儿子是被影门的人拐走了,而影门交换的条件却是让他说服柳南帝主动归降西月。
影门虽明面上是江湖的暗杀组织但因其在诸国皆有渗透,加之日益嚣张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在这片大陆上悄无声息地行动自然逐渐引起了其他国的警惕,如今诸国皆知影门背后的靠山乃是当今西月皇帝颜乔,而颜乔根基已稳不需要再扮猪吃老虎,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西月军攻破柳南国门是迟早的事,可颜乔却让影门在此时用卑鄙手段来要挟徐嘉让孤竹王朝主动归降,这分明就是在羞辱孤竹王朝的风骨,杀人诛心。
徐家皆是一脉单传,徐尚书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又极受家中老母亲的宠爱,自古忠孝两难全,柳南国已然保不下来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和母亲再出事,徐家也不能断后。
徐嘉只能辜负好友郑宇坚守都城的嘱托,利用手中的兵权极力阻止打算继续拼死抵抗的柳南帝,在他软硬兼施的劝说下,柳南帝只好含泪下命开城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