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深处亦想报仇。
外祖母垂垂老矣,见一面少一面,母亲盼着这最后几年能陪伴她老人家左右,幸好是自己先频频往返,渐至先回来长住。
本想探个风向,本想报仇雪恨,却被两府的人接连盯上。
这是躲不过的宿命又来了?退避三舍的这段日子里,她在报仇和逃命之间日益焦灼。
报仇,她似乎斗不过两府。
逃命,若是外祖母、表弟一家被人拽着,那母亲和她就是被人攥着风筝线的风筝。
不行就拼了这条命,以命换命的报仇……幸好,有命里的贵人,住持师太、护国夫人……
龚颜醒了,大放悲声,抱着父亲定国公嚎啕大哭。
父亲正好声劝慰。一个大男人,将那声音压得低低柔柔的,陪着十二分的耐心,小心翼翼地哄着。
龚齐芳还是忍不住呆呆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垂下了眼帘,
已经不在乎了的,为什么还是有一丝丝的羡慕和怅惘。
这是自己永远不可能从父亲那里得到的。
龚齐芳小时候,被父亲因为庶姐一句话狠狠打了一顿,父亲说她人小心思毒,小小年纪就敢害人。
庶姐说龚齐芳想把她推到水里,庶姐连头发丝都是干的,被按着头在水里反复呛水的明明是自己,鞋在水里都丢了一只,全身湿透,瑟瑟发抖。
本以为父亲会为她作主。可父亲让她闭嘴。
却任由龚齐芳的丫头诬蔑自己如何偷偷靠近庶姐,如何想把庶姐推水里,是丫头为了护主推了她一下,她明明不会掉入水中,却害人不成又故意陷害,自己往水里跳。
她震惊地听着,明明是庶姐不许她在这玩,她没理庶姐,但确实也转身走了。
被生气的庶姐命下人把她生生拖进荷花池的,还叫嚷着要将她沉塘。
所有看见事情始末的丫头下人都不敢吱声,且这府里最大的主子只让龚齐芳的丫头说话。
就这样,小小年纪的龚齐芳还挨了父亲一顿打。
本来或许心疼庶姐的父亲忘了,抱着庶姐要走的,庶姐搂着定国公的脖子:“我害怕,她以后会不会还害我?”
父亲过来,抬脚踹倒自己,命人将自己绑上,用竹条子抽,一边安慰龚颜:“你怕她做什么?别怕,有父亲在!”
“她说她是嫡女,我是庶出,身份云泥之别。”
定国公冷笑:“云泥之别?!我让她知道什么是云泥之别!”
……
那一次之后,小小的龚齐芳一身伤痕抱着母亲:“我不想要这个父亲了,是不是弄错了,我一定有一个别的父亲。
我要去找我父亲,我不要这个……”
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这样的哭诉让自己的母亲有多难过。
渴求一个不爱你的人,对你有一丝丝的爱意,那便是比白日做梦更不可能的。
但比小时候更加难过的是,她内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